胡善围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丧心病狂的秦王,郭贵妃即将封皇后,鲁荒王就是唯一的嫡子,对身为庶长子的东宫太子形成威胁,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秦王只比太子朱标小一岁零两个月,排行老二。
但是,秦王之前多行不义,只顾满足自己的欲望,毫无大局观,洪武帝对他已经死心了,只是把他当成镇守西北的藩王。
洪武帝有二十几个儿子,他可以从中再做挑选一个儿子当太子。
何况,东宫还有四个皇孙,其中朱允炆和朱允熥都已经十五岁成年了,他们也是继承人的人选。
根据胡善围对洪武帝的了解,洪武帝大权独揽惯了,越老疑心病越重,一个兵强马壮,正值盛年的儿子,和一个刚刚成年,无权无势,一切都得依靠自己给他张罗的皇孙,他会选择谁当储君?
当然是听话的皇孙啊!按照洪武帝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忍受当一个太上皇。
所以秦王冒险毒死鲁荒王,不仅不能渔翁得利,反而会为他人做嫁衣。
毛骧定定的看着胡善围,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你认同锦衣卫调查的结果,那么,你觉得谁是真凶?”
胡善围说道:“其实之前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但是现在听毛大人一席话。连皇上都要替他遮掩,并且不惜栽赃给另一个儿子,以此来欺骗郭贵妃、稳住掌握兵权,和战功赫赫的郭氏家族,所以……这个答案不需要我说出来了吧。”
只可能是太子。
只有国储,才会让洪武帝去栽赃另一个儿子。
倘若让郭贵妃和郭氏兄弟知道鲁荒王死于太子投毒,后果是国储动摇,国家动荡。
如果只是一个素有恶名的亲王,洪武帝不至于杀了秦王——夺爵贬为庶人,圈禁中都凤阳即可。
这便是帝王心术。
果然还是不能瞒住她啊,毛骧心中一叹,面色却是一肃,“传皇上口谕,尚宫局司言胡善围跪下听旨!”
胡善围赶紧站起来,跪拜在地:“微臣胡善围听旨。”
毛骧说道:“鲁荒王之死,朕甚是心痛。然,国储乃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朕需从长计议,此事乃国家机密,胡善围不可说与外人知晓,只需回鲁荒王炼丹失误,自取灭亡。若抗旨不尊——”
毛骧瞥了一眼跪地的胡善围,“诛满门。”
洪武帝对胡善围的恐吓逐渐升级,先是要挖去她的眼睛,之后是杀了她给孝慈皇后殉葬,现在干脆要杀她全家!
胡善围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和毛骧对视,毛骧对她点点头,“君无戏言,你还不接旨?”
胡善围手心都是冷汗,跪地俯拜:“臣……胡善围……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领旨完毕,胡善围跪在原地,久久没有起来。
直到纪纲来扶她,“请胡司言回宫,倘若耽搁太久,唯恐郭贵妃怀疑。”
同行的沈琼莲已经回宫了,胡善围不能在锦衣卫停留太久。
啪!
胡善围拍开纪纲的手,“滚。”
纪纲早就知道结果了,却一直瞒着胡善围,只是报给毛骧和洪武帝知道。
嘶!纪纲倒吸冷气,看着自己骨肉均亭的玉手,“轻点!都打出红印来了。我毕竟是锦衣卫的人,
这种要命的事情,我怎么敢自己主张告诉你?少不得先报给毛大人,由皇上处置了。”
都是打工的,胡善围理解纪纲的苦衷,但是她无法接受现实:说出真相,满门抄斩。不说真相,她如何有脸面对郭贵妃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