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围心悦沐春,可是她不会为了和他在一起而委屈自己,在西平侯府当一个妾室,西平侯府所有人她都不喜欢,她只喜欢沐春一个,她总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搬到森林里去住吧,会被野兽咬死的。
果然有些事情,只能在梦里实现啊,在现实里就是奢望了。
次日,洪武帝下旨,封沐春为西平侯世子。
圣旨传到西平侯府,西平侯夫人耿氏顿时傻了眼:之前儿子沐晟跟着丈夫南征,屡次立功,深得丈夫喜欢,屡屡说“此子最肖我”。
沐英喜欢二儿子,不加掩饰的喜欢。
南征军对沐晟也是风评极佳,耿氏、包括耿氏的娘家长兴侯府都对世子之位有了遐想。
可是洪武帝一道圣旨下来,耿家连这点想头都没有了。
消息一出,沐家的亲戚们纷纷送来贺礼,尤其是沐春的舅家郢国公府、叔外祖宋国公府、还有前年结为亲家的魏国公府也送来厚礼。由于冯家和沐家都很能生,十几年联姻下来,京城大半个勋贵家族多多少少沾了亲,一日之间贺礼不断。
耿氏强颜欢笑,张罗着摆酒庆祝,亲娘长兴侯夫人亲自来送礼,安慰女儿,“早晚的事,你不要难过,晟儿是个有本事的,将来凭本事自己挣一个侯爵。”
耿氏叹道:“女儿已经想开了,如今有另一桩麻烦事摆在面前:沐春都二十岁了,国孝已经过去,他回京城了,又封了世子,不少官媒找我,问沐春的婚事。后娘难当啊,家里长子二十岁打着光棍,暗地里被人说闲话,说我耽误了继子的婚事,其实我何尝不想早点给他娶个媳妇,好帮我打理侯府的琐事,可是我能做主吗?我今日试探着开口问他,他眼睛一瞪,说‘不劳烦太太操心’,就出了门,也不知去那里了。”
长兴侯夫人说道:“你赶紧写封信给女婿,问他沐春的婚事。你就对官媒们说,长子的婚事由他父亲做主,皮球踢出去不就成了?”
耿氏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是他的母亲,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直接说没法给沐春做主婚事,这面子往哪搁?”
长兴侯夫人劝道:“难道你不直说,别人就不知道了?”
在母亲面前,耿氏不用装贤惠大度,身子一扭,“娘,您到底和谁站一边?怎么专戳我的痛处?”
长信侯夫人无可奈何,只得安慰女儿不提。
此时此刻,沐春端着一碗浑浊的黄酒,蹲在路边,就着行人喝酒,路边酒馆没有好酒,连凳子都少的很,沐春天生地痞流氓气质,蹲着还能自如抖着左腿,和一群劳工闲汉混在一起,居然并不突兀。
每当沐春心情不好,他就会混迹街头消愁。善围姐姐突然回到宫廷,连个招呼都不打,如今孝慈皇后去世,他没有正当借口进宫,一下子断绝了联系。
旁边的酒友安慰他:“家道中落了吧?没事,穷习惯就好了,我家祖上也曾经阔过呢。”
并没有,升官加爵,人生乐事,他并不开心,世子就是质子,他心里明白的很,父亲是为了向洪武帝表忠心,把他押在京城,父亲和二弟才能放心的镇守云南。
自从遇到胡善围,沐春就不想继承家里的爵位,他想自己凭本事挣前程,摆脱家里的束缚,他敢在父亲裸奔,越来越放肆,也是逼父亲死心放手,让二弟当世子好了。
可是他越不想要,父亲偏要塞给他。当了世子,他就是沐家的继承人了,被家族和责任束缚,想要实现做了无数次的美梦,就更难了。
沐春正郁闷着呢,纪纲带着一群穿着便服的锦衣卫沿路寻人,终于从路边小酒馆把沐春给“揪”出来。
“你还躲在这里喝酒?皇上召你进宫,去西平侯府传口谕,都找你大半天了。”
毕竟以前是同僚,纪纲知道沐春的习性,带人沿街去各种苍蝇小馆子里寻人。
沐春进宫,御书房站着一个铁塔般的军人,正是亲军上十二卫、也就是俗称禁军统领的上将军巩昌侯郭兴——郭宁妃的大哥。
亲军上十二卫守护皇宫禁地,所以俗称禁军,沐春以前担任过十二卫之一——羽林右卫的指挥使,曾经是郭兴的下属,都是老熟人了。
洪武帝明贬暗褒说道:“你南征回来,整日游手好闲,没得事做,朕要找你,还要派锦衣卫满大街寻人。从今日起,你就跟着巩昌侯当个副将吧。巩昌侯,沐春打小就顽劣,朕是知道的。他要是不听话,你只管军棍伺候,不要问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