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城的车子还没开到大院门口,警卫就已经自觉的放了行。陶夭夭暗忖江南城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他的拉风跑车跟挂了军用牌照似的畅通无阻,这也是她为何每次回家都和江南城约好一起的缘故。如果打出租,大院里的一长段路显然是需要她自己走的。
两人从小便一起在大院里打闹撒野着长大,对于这里没有丝毫陌生感。偶尔回来,感念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变化。
江南城把车停在了陶家旧宅门口,同陶夭夭一起进了院落。
“你不先回家?”陶夭夭看向跟她一起下车的男人,眉目带笑。
“先去看爷爷吧。”江南城随口回道,“我给我家老太太汇报过了。”
陶夭夭了然的点点头,环顾四周的一草一木。
宽敞的大院里搭着古旧的白漆木架,色彩已经剥落,葱茏欲滴的葡萄藤蔓却如新生长,宛若顺势倾泻的瀑布。而果实,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尝到。白墙红瓦,就连每一块石砖上都留下过斑驳的曾经,似乎还能忆起那一双小脏手拓印在墙壁的痕迹。青色石缸里早已没了童年记忆中的红色鲤鱼,却依稀可辨那缸底的青润苔藓,好像静默生长了数千年。
“今年的杜鹃花倒是开得比往年旺。”陶夭夭随手摘了朵故作恣意的插在头上,笑眼弯弯的回头望。
江南城眯了眯眼角,看着前方半步的女人。
她几乎见证了他所有的成长历程,穿开裆裤的、剃锅盖头的、握着一根筷子叼炸酱面的、满脸脏兮兮哭着鼻涕的、害怕挨打跟妈妈撒谎的、偷偷藏起一包“熊猫”学抽烟的…所有的他她都见过,对她而言,他没有秘密,反之,亦然。
可是,眼看着她的生活中突然多出个容斯岩,江南城觉得这种原本牢靠得坚不可摧的平衡关系一下被打破,变得脆弱不堪起来。他有些不乐意,或者,只是不习惯。
陶夭夭这个女人,早晚会嫁人的,他早晚都要彻底习惯。
江南城心中暗忖,眉心不自知的蹙了蹙。
“你这孩子,一回来就搞破坏。”刘仪看到女儿随便折了花,张口埋怨起来,转而冲着江南城眉开眼笑,“小城来啦,真是好久都没见到了。”
眼见妈妈对两人的态度过于迥异,陶夭夭似有不满的撇撇嘴,听到一旁江南城大尾巴狼似的恭敬回答他最近有些忙,是有段日子没回家看看了。
发现自己完全被忽视,陶夭夭不甘心的嘟哝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妈,这可是您教我的呀。”
“你这孩子。”刘仪故作生气,“怎么不记得我教你的前两句?”
陶夭夭狡黠的吐了吐舌头,挽着刘仪的手臂就往屋里走,“哎呀,我当然谨记刘主任的教诲,终生不忘。”
随即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嘛。”
“那就抓紧时间给我找个好女婿回来!”
陶夭夭下意识的搔了搔鼻尖,随口换了话题,“诶,陶振川同志怎么不在啊?”
刘仪也没揭穿女儿的心思,白了她一眼便没好气的说:“你爸和你童叔叔去钓鱼了,听说你回来,正往回赶呢。”
“唔,那我又有口福了呀!”陶夭夭一脸激动,讨好似的说,“爸跟我有心灵感应,知道我想吃鱼了。”
刘仪故作不耐的扯掉女儿撒娇似的攀附,招呼着江南城随便坐,一面自行进了里屋。再次出来,手中已多了一个小物件。
“妈,您看咱娘两之间还搞这些虚的做什么?”陶夭夭伸手接过妈妈递来的红色纸包,笑得一脸谄媚,“您老能记得我的生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还送什么红包呀!”
“什么红包?”刘仪愤愤的戳了戳女儿的脑门,一脸严肃,“这是我专门在普陀山上给你求来的姻缘符!”
“…”
“本来方丈大师还开示说,每天早晚念七遍‘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便定会求得好缘分,可是我琢磨着你肯定没那心劲儿,还是算了。”刘仪恨铁不成钢似的摇摇头,随即摆出一副不容置喙的表情来,“所以,你以后就把这个符给我好好带在身上,不许丢了!”
“妈…”陶夭夭欲哭无泪,随手从茶几上捡了颗杏子塞进嘴里,“您老到底是有多怕我剩在家里拖累您啊?”
“你这孩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刘仪充满宠溺的瞪了女儿一眼,随即笑眯眯的看向一旁看热闹的江南城,“夭夭就是这样,多大了还不懂事,都让小城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