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淮策马狂奔,径直往山中跑去。跑着跑着,初彤突然感觉脖颈处一阵温热,伸手摸了一看,手上竟满是鲜血!初彤大骇,偏头一望,只见云映淮眉头紧锁,面色惨白,口边猩红点点。她心中顿时一凉:“云大侠受重伤了!后面还有追兵,这可如何是好?”此时云映淮拨转马头,那马便跑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林中草木繁盛,枝蔓挡住二人身影,初彤只觉得迎面的树枝直要刺入眼目,刮得脸颊生疼,只听云映淮低声道:“抱紧我!”初彤一愣,然后立刻环紧云映淮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这时云映淮突然发力,松开缰绳向上一跃,紧接着抱着初彤摔在地上,两人滚了几滚便落入了草丛。马却往林子深处跑去。
初彤摔得头昏脑胀,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半晌她回过神,发觉云映淮正压着她躺在地上,脸不由一红,推着云映淮便想坐起来,口中道:“云大侠,你没事吧?云……”
话还没说完,云映淮便伸手掩住了她的口鼻,轻声道:“嘘,有人来了。”正在这时只听得马蹄声哒哒而来,地面都跟着微微震动。云映淮迅速埋下头,初彤只觉耳根处一阵热气浮动,鼻间尽是一股清爽阳刚的男子气息,感觉有说不出的暧昧,她全身轻轻一颤,脸登时烫了起来。
等马跑远了,云映淮松开初彤,转身翻躺在地上剧烈喘息。初彤爬起来,只见云映淮面如金箔,汗珠顺着面颊颗颗滚落。初彤连忙凑过去问道:“云大侠,你怎么样?”说罢便去拉他。
云映淮勉强坐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皱着眉将瓶中的药粉撒在胳膊上的伤口上,缓缓道:“还好,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南淮四杰发现马背上没人了,肯定会返回来寻找。”
初彤点点头,刚想将云映淮搀扶起来,此时又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初彤急忙蹲下身,只见柏晓露骑马前来,脸上一片焦急之情。柏晓露行到此处却停下了,向远处望了望,只见夕阳如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柏晓露看着前方重重树影心中颇为踟蹰,暗道:“天色已晚,我又不认识林子里的路,现在也听不到马蹄声了,如是在林子里迷了路,挨冻受饿还在其次,最怕做了猛兽的盘中餐……可,可若是不追,师兄们要是把云大侠杀了,我,我……”想到这里,她一咬牙便想夹马腹追上,但她余光一瞥,却发现草丛上隐隐有几滴血迹,一直延伸到草丛深处去了,她策马远眺,正好能看见初彤身上的黄色衣衫。
柏晓露心中一动,从马上跳了下来,一边唤着:“云大侠,云大侠。”一边慢慢走了过来。初彤扭头一望,却见云映淮已经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初彤大惊,扑上去摇晃道:“云大侠!云大侠!”
此时柏晓露已经走了过来,见到云映淮俊脸惨白倒于地下,不由轻呼了一声,扑上前来,双目含泪道:“云大侠!云大侠!云哥,云哥,你醒醒!”边哭边摘下左耳的金丝垂珠耳环,将珠子掰开倒出一丸药塞入云映淮口中。
初彤听了柏晓露的话怒道:“什么云哥云哥,谁是你的云哥,明明是你们南淮派那四只狗熊和桃源派那七个贱人将云大侠害死的!”
柏晓露妙目一瞪道:“你说什么?什么南淮派的狗熊?”
初彤不甘示弱回瞪道:“就是那四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狗熊!你们害死了云大侠,还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柏晓露冷笑道:“怎么是我们害死的?明明是你背着江湖追杀令又得罪了桃源七贤,才牵连云哥生命垂危!”
初彤心里一怒暗道:“呀呀呸的!这个小娘皮,刚刚南淮那四只狗熊刺杀云大侠她坐视不管,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她爱云大侠……不行,老子定要气死她!”想到这里她一指云映淮大声道,“他是我几年前就拜了堂的相公,相公保护娘子天经地义,怎的是我牵连他了!”而后刮着脸对柏晓露鄙夷道:“呸!不要脸!竟然称别人的老公叫‘云哥’!”
柏晓露登时色变道:“你,你说什么?”
初彤见她神情大变不由感觉几分痛快,刚想说点什么,此时云映淮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初彤见状急忙俯身问道:“你好些了么?”
云映淮挣扎着被二人扶着坐了起来,缓了口气道:“好些了,刚刚只觉五内俱摧,现在丹田有了一股暖意,五脏六腑也舒坦多了。”
柏晓露道:“我刚刚给你吃了大还丹,你现在盘膝运功,内伤便可康复了。”
云映淮一双黑眸惊讶的朝柏晓露看来,轻声道:“大还丹?你竟把这么珍贵的药给了云某……”说罢长长一叹道:“看来云某又欠你的人情了。”
柏晓露急忙摆手道:“不,不,云大侠,我是心甘情愿的。”此话冲口而出才发觉莽撞了,柏晓露的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低头捏着衣角不再言语。云映淮愣了一愣,看着柏晓露女儿家的娇态默默无言,一双秋水目中若有所思。初彤在一旁看了个明明白白,皱了皱鼻子小声道:“哼,看来这妞儿肯定是他相好了!如今危机重重,他倒有闲情逸致和小情人相会!”
云映淮看了初彤一眼对柏晓露道:“柏姑娘,大恩不言谢,云某欠了你一份人情,日后必将奉还,但今日云某身处险境,现在只能告辞了。”说罢对初彤道:“小丫头,我们走。”
初彤连忙过去搀他,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阵马蹄之声,紧接着几个声音传来,纷纷道:“云映淮,留下命来!”初彤等人脸色大变,只见南淮四杰已骑马折返回来,再逃已经来不及了。柏晓露冲上前,双臂展开阻拦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你们放过云大侠吧,我不再任性,跟你们回南淮!”
钟仁勒住缰绳道:“师妹,这贼子刚刚杀了桃源派的人,我派与桃源派同气连枝,自然要为他们报仇!”
钟义道:“这贼子还是云顶门的余孽,邪教之人,我正派人士人人得而诛之!”
钟礼道:“没错,何况他还欺师灭祖,丧伦败行!”
钟信道:“师妹闪开,我们今天定要为武林除害!”
说罢四人跳下马,一齐抻出宝剑。柏晓露几步上前垂泪道:“师兄,算我求你们还不行么?”她话音刚落便被钟仁点住了穴道,钟仁道:“师妹,得罪了,等杀了这个贼子,我们再向师妹领罪!”
柏晓露浑身不能动弹,但口中仍不断哀求,泪珠滚滚而落。
云映淮哈哈大笑,奋力咳嗽了几声道:“好,好得很!”他低头看了看初彤,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放在她手中,而后低声道:“对不住了,是我连累了你。这袋子里有银两,一会儿我和他们四人打斗的时候尽量多撑一时半刻,你趁别人不注意便寻一匹马逃了吧,朝太阳落山的方向走,有半个时辰便可出这山谷了。”说罢又从怀里摸出一块小金牌塞到初彤手中道:“你可拿着金牌到同花会找花当家,他见了金牌日后定会安排好你的去处。”
初彤听完这心中顿时一凉,云映淮此番言论分明是交代身后之事!她瞪圆一双寒星目仰脸望去,只见云映淮俊脸上一派平静,秋水般深沉的眸子中竟隐隐闪了决绝之色。初彤咬紧了牙,拽着云映淮的衣袖道:“我,我……”后半截“我今后一定给你报仇”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眼眶却红了起来。
云映淮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脑袋道:“这一路上我对你不算好,你莫要怪罪。”说罢转身走了几步高声道:“哪一个先来送死?”
南淮四杰齐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说罢一起攻了上来。
初彤握着云映淮给他的荷包含着泪扭头走了几步,但她一回头,便瞧见云映淮被笼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只见他面色惨白,口边不停流血。初彤狠狠一抹眼泪心道:“呀呀呸的!云大侠舍身救我,我这般没有义气的走了还算是人么!”此时她忽然瞅见柏晓露好像石碑一般立在旁边,眼珠一转,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偷偷溜过去将柏晓露放倒,往后拖了拖,然后抄起柏晓露的宝剑架在她脖子上向南淮四杰喊道:“你们快住手,否则我就杀了她!”
只见那五人仍打斗成一团,云映淮喊道:“小丫头,你快走吧,莫要伤了柏姑娘,云某欠着她的人情!”
初彤道:“你欠她的人情可不是我欠她的人情,我只要救你,别的我不管!”
此时只见南淮四杰的招式越来越快,他四人心中均想初彤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柔弱少女,怎敢杀人?故齐声道:“我们现在就杀了这贼子,然后再杀了那小泼皮去领赏金!”
初彤冷笑道:“好!那就让你们这貌美的小师妹来给我们做陪葬!”说罢举剑便砍。
柏晓露闭上眼睛尖叫道:“不要!”
南淮四杰听到师妹尖叫不由心急,这才明白初彤决不是做做样子而已。钟信虚晃一招便想脱身结果了初彤再来应战。云映淮瞧出此意,连忙使招相阻,冷不防中了钟仁的偷袭,左肩中剑,血染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