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策坐在庭院的石椅上,听着属下接连来报:“神医从将军府出来,去了集市,逛了茶楼,付账的时候跟掌柜聊得投机,掌柜的带他去了茶铺。”
“适时朱雲皇子带人从对面药堂出来,正好见到神医,硬把他拉进药堂,还让神医给他配药。神医调侃了几句,朱雲皇子气急,说要告诉殿下,惩治神医!神医赶紧给他配了药,把他安抚下来。”
谢宇策心道:“我不惩治他就不错了!连我都不会随随便便让吴骇配药,他倒是好意思,几句话就想动我的人。我就算再疼爱他这个弟弟,他也该知道分寸!”
谢宇策问:“配的是什么药?如实说,我想听细节。”
“好像说是治疗身体发育。神医让朱雲皇子借一步说话,朱雲皇子爱显摆,就要神医当众配药,证明给药铺那些庸才看皇宫也有了不得的神医,”侍从如实说,“神医只好问哪方面的身体发育,嫌太小还是太细,这才惹毛了朱雲皇子,其实朱雲皇子是个不高,总为此苦恼。”
“那个假和尚!”
谢宇策嗤了一声,想到那和尚以下犯上之后,在他耳边说的那些极尽下|作的荤话,不免又燥了几分,问,“他到现在还在给朱雲配药?”
“早就配完了,”侍从继续道,“不过神医说的话让皇城里的达官显贵听到了,纷纷留住他……”
“神医清风霁月之人,哪会跟那些纨绔子弟来往,只是纨绔子弟不识抬举,想用强硬手段留住神医,被神医打趴下了。”
谢宇策心说:“打得好!”
“神医打了他们没给他们疗伤,那些皇城毒瘤都是达官贵人的子孙,估计不会善罢甘休,可能会向陛下告状,斥责殿下管不住属下,殿下做好准备。”
打不过就告皇帝,这回毒瘤们算是撞上铁板了。这些年,吴骇低调至极,很少跟朝廷中人起冲突,能出入皇宫的高官想跟他拉关系都苦于找不到机会,整个朝堂近半武将都是神医的狂热迷,护国寺住持也是吴骇这边的,比起他这个殿下,古慧圣僧更看重吴骇。
再加上承天帝欠吴骇天大的人情,延年益寿都是吴骇的功劳,谁弹劾吴骇谁死。
官位低的人脉少的所谓达官显贵连宫里有这么个能人都不知道,抄家也是活该。
谢宇策扬手让他下去。
吴骇在皇城闹事,并不觉心虚,他只是故意消磨时间,等估摸着谢宇策气消些许,这才带着买好的礼物回来道歉。
院子里没人,吴骇脚尖点地,快速来到谢宇策的寝宫,窗子里一片漆黑,他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见屋里没人,迅速回来。
“还好,屋子还在。”
吴骇拎着茶包来到自己屋,只见屋里竟有个人,不由停下动作,“殿下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谢宇策跏趺坐于台前仅有的一方蒲团上。
本该放床的地方空空如也,挂了华美帘帐的玉床已经被砸了,之所以说是被砸了,是因为地面上也有被砸的裂纹,但房间里很干净,连块玉石碎片都没有。
只砸了床,甚至还清理干净,别的什么都没动,连墙壁也没拆,吴骇莫名觉得谢宇策的怒火比他想的要小很多。
“难道说殿下在等我?”
吴骇心念一动,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与你无关!”
谢宇策头也不回,冷冷道,“皇城之内,莫非王土,而这座山是我所有,连皇帝入山都得经过我允许,山上所有建筑都是我的,你敢说不是?”
“当然不敢!”
吴骇从善如流,拍着胸口,庆幸道,“还好山上有棵树是我的,我可以去树上修炼。不然轻薄了殿下,最后连落脚地都没有,可怜可怜。”
哪壶不开提哪壶。谢宇策黑了脸:“你没有反省!”
吴骇说:“我反省了,如果让殿下不快,我道歉,都是我的错。”
谢宇策道:“道歉有用!?”
道歉了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所以我特意下山买了上好的茶叶,来给殿下赔礼,希望殿下不要生我的气,”吴骇在茶楼亲自品尝了好几种,挑选了最好的一种,名为“释苦”。茶楼存货不多,掌柜的看他友善,便亲自带他去茶铺购买了一些,吴骇直接买光了全部存货,这才走进来,将包装好的茶放在谢宇策身前,说,“殿下拿我当至交好友,是我定力不足,以下犯上,冲撞了殿下,殿下不计前嫌,在我房里……我原先的房里等我,让我羞愧难当,更觉无颜再见殿下。”
谢宇策沉声道:“你是故意来找不痛快的么,你以为我会一怒之下赶你走?”
“殿下不是冲动之人,”吴骇道,“我以为我已经做的很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