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明白,”元夕抬头,眼神无奈,“你不是要骷髅蛊吗?我的本质其实还是骷髅蛊啊,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这个躯壳而已,这样都不行吗?”
“哈,骷髅蛊。”白朔的手缓缓收紧,“若你是骷髅蛊,为何我的蛊咒对你无效。”
蛊师的眸色比雪夜更冷。她不会明白他现在的心情,仿佛又回到那一天,在饿鬼道里,自己蓦然回首,却只看到一具气息全无的躯体。他的手探上她的肌肤,触感冰凉,月光照在那张瘦瘦尖尖的脸上,怀里的人唇色白得像一个死人。
识海里短暂的空白,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在竭尽全力往她身体里输送灵力了。
没有用,无论如何努力都无用,她就像一个破了洞的碗,就算往里面注再多的水也会漏完。法器上的灵石一颗一颗黯淡下去,总有一刻会耗尽,然后他就只能拥着这具冰凉的尸体,不知所措。
那是他一生少有的软弱时刻,直到很久以后只要忆起这一幕他都会突然暴躁起来。
恐慌。无措。空虚。
她成功了。这只蛊以死亡为刃,畅快地割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剩他在人世鲜血淋漓。
原来失控是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
他再不愿体会第二次。
“居然和外人联合起来背叛我。”连呼吸好像也变得冰凉,他冷冷地看着她,“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不许三心二意,不许企图逃走……直到你生命的尽头。
这是在天窟外他们的约定。
“咳咳……”被扼住的咽喉火辣辣地痛,元夕抓着他的手不自觉也用上了力,拼命迸出一句,“我、我又没说要走。”
掐着脖颈的手僵住了。
“是真的。”元夕用力呼吸,原本苍白的脸涨红,“放手啊等我和你说!”
“……”
男人的手终于放松,元夕一把拍开那只差点要了她小命的魔爪,俯身剧烈地咳嗽,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白朔在一旁,看她慢慢匀过气,最后长长出口气,坐直起身,目光恨恨地横过来。
“混蛋。”她眼里好像有火。
微微眯眼,他还未开口,就听到她嚷嚷:“你其实早就想杀了我吧?杀掉我然后好炼一个新蛊对不对?约定什么的根本是借口你不用掩饰了要动手就动手吧!”
眼角隐约有些水光,脸上还残留着红晕,明明是劫后余生,还不乖乖的低眉顺眼做小伏低,口里张狂得没边也不知道想挑衅谁。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白朔面无表情,活动了下手腕。
“……慢着等下!”元夕果断往后一挪,眼见他身上又开始放寒气,立刻道,“你可要想清楚,炼一个骷髅蛊是很麻烦的。”
她还敢提这件事。白朔脸色一沉。
“敢私自解开禁制,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他用看死物的表情看她,“不为蛊师控制的骷髅蛊,没有存在的价值。”
元夕身体微微一僵。
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白朔。”她低着头,蛊师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见她仿佛有些消沉的声音,“那时你为什么让我先走呢?”
他微微一怔。
“既然这么执着于骷髅蛊对你的服从,一开始直接选择阿娣就好了吧。”她低声说,“那个传送阵法是不完全的,你自己也没把握能送出去几个,既然这样,你应该让阿娣先走啊……为什么让我和元朱先走?”
白朔听明白了,但又好像有点不明白。她突然问起这件事有什么意义?选择了就是选择,难道还能重来一遍么?
“后悔了吧?”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抬起了头,盯着他的眼,“如果重来一遍的话,你就会先让阿娣走吧?”
白朔不做声。
空气一点点地冷下去,暮□下来。
沉默似乎决心在这里扎根落户。
元夕在心中轻轻地叹口气。
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却是这个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