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转身,上前一步,抬手折下枝头的一簇五瓣花。
花很美。这是自然的,因为这是纯手工制品,每一道线条都经过精心设计。
“做得不错,”他瞧着手中的花,而后抬眼,微笑,“不过,你不会蠢得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住我吧?”
元夕脸色一垮。
他果然发现了花的秘密。这也无所谓,她原本就没指望骗住他。
重点在于,他对造假这件事的态度。
皱着眉,她决定再努力一下:“那个人只要求铁木开花,又没说一定要是真花。”她示意那一树璀璨,“这样不是很好吗?”
或者装作不知道我在造假,或者认同假花亦花,总之,给自己一个理由,离开这里,不就好了吗?
他轻轻一叹:“你就没想过,也许这棵金丝铁木是某个禁锢阵法的阵眼,除非它真正的花,否则这个阵法无法解开么?”
元夕直视他:“金丝铁木不能成为任何阵法的阵眼。”这一点,她已经在一本古籍中确认。
他以为,他说的那种说法,自己没有考虑到么?
白朔顿了顿,浅笑:“哦……看来你还不算蠢到家。”
“我不信你不想走,我也找不到任何能阻止你离开的因素。最后我只好猜想你是不好意思大刺刺地违背自己的赌约。”元夕面色平静,“所以我为你提供一个合适的借口。”
结果被你毫不留情地踩烂了。
白朔静静地看着她,元夕冷淡地望回去。
这一刻,她刻意将自己放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因为她明白如果她继续做出一副胆怯顺从的样子,他只会挥挥衣袖,赶她去抓只新的毒蛛。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浪费,想要出去寻找同门的想法一直梗在胸口,连血都开始灼热。
所以,她要确定他的态度。
风忽起,一簇花坠落尘土。
白朔忽然出声,声音淡淡。
“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没必要遵守什么承诺?”
元夕一怔,不确定他提起这个话题的意思。
斟酌许久,最后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以蛊杀人,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他说着,嗓音轻柔如羽毛拂过肌肤,“所以,为了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小镇,不择手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是么?”
元夕抿唇,沉默。
默认。
白朔点头。
“真可惜。”他微微笑着,眉目宛然,“虽然我看起来是这个样子,但对于说出口的承诺,我向来说到做到。”
他手上人命无数,也从不屑于那些可笑的礼仪道德。
然男儿诺重,一言九鼎,一诺千金。
这些,是元夕无法想象的。甚至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终于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彻底领悟了他今天说的话。
她蹙眉,望着这个相处了一年的男人,心绪复杂。
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对她说,白朔会因为一个承诺将自己围困几十年,她会拍腿大笑,然后告诉那人以后看人要带眼睛。
但事实竟然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