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当初那个温暖。
或者说,打法上,仍是原来的温暖,可是在能力上,她早已经超出当初的水平。
温暖拿了巧粉过来,慢悠悠地涂好杆头,又亲自从袋中掏出那几颗球。
第三局。
仍然是那种快速的打法,只是这一次她却极有耐心,一颗球一颗球地击落。
旁边的两个人只看着她不停地转换位置,毫不犹豫地出杆,每一次击出,都带着一种莫名的狠劲。
前面八颗已经全部落袋,桌面上只剩下黄白花色的九号球。
温暖在这时,终于抬起头。
她看得却是向图南。
在过去的五年,她拼尽全力赚钱,剩下的时间,就是争分夺秒的放松自己。
一种是肉体上的放松,她选择睡觉--倒到床上,蒙上被子,什么都不想,天塌了都不管。
还有一种,就是打台球。
这是在她实在无法入睡的时候--因为想到了向图南。
当初他们就是在台球室里定的情。
她一直只打九球。在她以前的租房下,就有一家台球室,老板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温暖是个美女,本就容易受到优待,等她去的次数多了,那人竟然直接交给她一把钥匙,让她可以随时进去练球。
在温暖没有留意到的时候,她已经成那里的活招牌,帮老板吸了人不少客人,有不少人明显就是冲着温暖来的,想方设法和她搭讪,可是她一向只自己单练,谁都不搭理。
最开始那两年,是温暖打得最凶的时候,有时候甚至是整夜不休。因为恨向图南,恨得想亲手杀死他,可是杀不了,只能将那些球想像成他,再一次次将“他”打入“深渊”。
等到后来,她终于对他的离开释然时,打球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她在一种接近于自虐的形式里享受着每一次击球,同时想像着他这个时候在大洋彼岸正做着什么。
既然忘不掉,那就不忘。
有些人就像身体上的疤,是注定不会随疼痛消失的。
室内忽然一片寂静。
在沉默的对视中,她微微笑了一下。
看吧,我已经不用你让了。
向图南也笑了一下。
台球桌上,离桌面很近处悬挂着一盏灯。
他站在光明之外。
在昏暗的光线里,他的双眼中已经隐有水光。
如果不是一次次的出杆,成千上万次的练习,只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者,是无法达到这种成就的。
这一点,他最清楚。
过去这五年,打台球,或者说,打九球是他唯一的休闲娱乐。何振辰他们就经常笑话他,又没准备去打职业赛,这么拼命干嘛?说泡妞吧,人家妞主动贴上来,也没见你有过好脸色。
他们不知道的是,曾经他就靠这个,泡到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那个人。
温暖再度弯下腰,击出最后一杆。
九号球飞速沿着桌面滚动,然后,落入袋中。
何振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南南啊,你们快点生个孩子吧。”我还是挑战你家的小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