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醒过来的时候,分明人在阁楼里,身上却披着锦被一张,是哪位姑娘这般体贴。
然后抬眼,映进眸间的似是梦里走出来的人儿般。
白衣不胜雪,胜在眉目里有故人颜。
眼前的人头一歪,双睫微弯,嘻笑说:“想什么?”
“想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在天上,还是在无间。”
“你还在人间。”白允沫端了旁边侍女捧过来的醒酒荼,伸手半扶着子桑,将那杯壁送至粉唇边去喂她。
甘涩入口,子桑仰面来看扶起自己人,面上有些犹疑,怕说出那个名字,梦就散了。
“允沫?”
“算你还记得我,不然啊。”
不然什么呢,她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如何才能罚得子桑的,不然啊,我也只能黯自伤神了。
头痛得很,不过难得眼前旷然。
握过那双手,子桑便笑了:“你竟长得这么大,我还想着,你还是八岁大的模样。”
十岁大的模样,手被冻得紫紫红红的,面上总也是灶灰。
“哪能,我要嫁给你的,总得长大,总得也像别人那般亭亭玉立了,才好做□□的。”
说这话时,白允沫眼睛定定地看着子桑:“我再明年就要十七的人了呢。”
南凉女子,十七便可与人婚,行房事。
“你还想着要嫁与我的事情么?”心里除了酒气满胀,似还有什么又悄悄儿地露出了苗头。
“白允沫,你小的时候可是见了谁都要嫁的,我都不大敢相信你说的话了。”
“你谁都可不信,独我,是甚时候都能信的。”
白允沫又让人打了水来,亲自给子桑洗面,然后再拉着坐起来,给她梳头。
一如小时在猎口村里,每回她出去疯玩回来,小子桑便像个老妈妈摇头叹息,然后给她一下一下地将凌乱地发丝顺好,再挽起来作个髻儿的。
“帮你梳个好看的发儿罢,穿身好看的衣裳。”
梳的是寻常闺家女子的妆束,停流云衩,青丝垂腰,一身鹅黄色的绸衣裳,衬得玉人儿恍恍扎眼。
连子桑自个也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一个女子是长这样的。
她时常在山里头打猎,着布衣粗衫,倒头回注意到,其实自己到底还是个如水般女子。
见得南无上得楼来,子桑高兴,于镜前转过身子,笑笑然问:“如此可好?”
南无向来无甚表面的脸上一时多了些难得的讶异,再又轻柔了些,再少言寡语,也是说了声:“好。”
怎的不好呢,头次见你着女子红妆,衣袂飘飘。
怎么的不好呢,见了白允沫,你竟笑得这般自在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