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恪今天不是来参观码头的,而是来接人的。
天寒地冻的。汴河早就结了厚厚的冰。但是这座人口百万的大城市,每时每刻都需要输血,人们只能改为陆路运输。河道上于是空空如也。
陈恪便给李繁出主意……等到冰层够厚,能承担极大的分量时,便改用马拉雪橇运货。不仅快捷省力,而且整条河道都是四海的。
因为要避开周定坤的聒噪,他来得稍早了些,码头上空空如也。好在李繁知道今天他要过来,特意早到了,便将陈恪请进房里取暖吃茶。
“今年冬天真是贼冷啊,”李繁给火盆子里加炭道。
“还好吧,”陈恪抹着冰凉的鼻尖道:“去年这时候,也一样冷。”
“时间过得可真快。”李繁有些感慨道:“距离跟大人去日本。已经整整一年了。”
“是啊,一年了。”陈恪点点头道:“也不知道佐渡岛,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把那么多人扔到兵荒马乱的日本。他不能不担心。
“前些日子。陈杉他们不是向大人汇报过么?”
“不亲眼看看,总是放心不下。”陈恪道:“可是我一时半会。没法离京了。”
“那就让属下去一趟吧。”李繁笑道:“大人是这个意思吧?”
“这说明我信得过你。”陈恪也笑道:“去了佐渡岛,一是检查城堡的修建进度,二是看看何时能出金。第三,你得替我见见藤原经清,给这小子打打气。”
藤原经清,便是邀请陈恪到东京的那个家伙。此人算是关摄家的远亲,却娶了安倍家的女儿,结果背叛了朝廷,与安倍家一起,对抗朝廷的讨伐。
谁知后来安倍家主被源氏设计杀害,其两个儿子接掌了军队,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源赖义军。之后,迅速膨胀的兄弟俩,开始排挤藤原经清,把他赶到前线,抵挡朝廷的大军。
藤原经清看得清楚,安倍氏以陆奥一隅之地,对抗整个日本。对手又是狡猾如狐的源赖义,安倍氏的胜利只是一时的,只要一次失败,就会万劫不复。因此他抓住陈恪来到日本的机会,积极运作这位天朝偶像去京都,并由此与关摄家建立了联系。
按他的想法是,自己与朝廷联手,出其不意的剿灭安倍氏。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陈恪离开后的一年内,源赖义迅速从失败中恢复,并在关东、东海、畿内地区召集武士,补充兵力,比原先更加强大。
这让朝廷深感不安,他们虽然希望平叛,但更害怕日益强横的源氏夺去东北地区,于是迟迟按兵不动。这下可苦了藤原经清,日益遭到安倍家猜忌,日子过得极艰难。
陈恪还指望他为佐渡岛打掩护呢,当然不希望藤原经清完蛋,然而距离日本太远,实在插不上手,只能表示声援,希望这小子福大命大,能度过这一关了……
“大人,我们得考虑,藤原经清倒掉后,佐渡岛该怎么办了。”李繁皱眉道:“纸里包不住火,佐渡有金山的消息,早晚会传到日本国内的。”
“是啊。”陈恪点头道:“之前我把日本的局势,想的有些简单了,现在看来,我们能对日本施加的影响终究有限。”
“佐渡岛还是远了。”李繁叹口气道:“要是跟耽罗岛那么近,就好办了。”
“说起耽罗岛,”陈恪转个话题道:“柴师德他们已经摸清楚了,整个岛上一共两万常驻人口,对这个数字,你有什么想法?”
“人实在太少了,”李繁道:“耽罗如此重要的地方,这么点儿人怎么守得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陈恪淡淡道:“早晚就要被高丽吃掉了。”
“大人的意思是?”李繁沉声道:“抢在高丽之前,吃下去?”
“嗯。”陈恪点点头道:“有了耽罗,佐渡岛就不是孤岛,自然不用再担心。而且耽罗本身,也是极有价值的……我们南方有钦州港,但北方还缺一个基地。而且钦州毕竟在境内,一旦有事,跑都跑不了。耽罗岛就不一样了,它现在还是个独立国家,却又十分弱小,巴不得和大宋建立关系,以抵御高丽人的侵蚀。”
“柴师德他们,在那里开设的商号,据说很受耽罗王的优待,我看他八成是想通过他们,来汴京朝贡。”李繁笑道:“耽罗王打得好算盘,一旦朝贡,便与高丽同属藩国,再要入侵他们,朝廷便不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