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黄河里那口棺材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棺材里奇怪的味道是和学校里图书馆拐角处那味道是一样的!”
他这句话提醒了我,我也觉得那棺材里的气味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到在哪里闻到过。
“我起初也觉得那味道熟悉,刚才才猛得想到那气味居然和图书馆拐角的味道是一样的,这是为什么呢?”
我无法作答。
正在这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喇叭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循着我们来的路望去,发现有一大队人正朝这边赶过来。队伍前面有一对新人,男的穿着黑色的西服,女的穿着洁白的婚纱。他们的中间还走着一个穿着全身黑色的人。不对,那对新人看上去很奇怪,他们走起路来手脚居然都不动,身子也直挺挺地,看上去就像假人。等队伍到了我们跟前,才发现那对新人其实是用纸扎成的,如真人般大小,后面有人用木架撑着他们向前走,纸人中间走着一位老太太,她一身黑色的装束,一根发簪将她盘在头上的花白的头发固定得很紧,她的脸色蜡黄,而且令人心悸的是她居然涂着黑色的嘴唇,她走起路来刻意的僵直着身体,整个人看上去很恐怖,就像僵尸似的。
“奶奶!”许冬吃惊的叫到。他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奶奶是这般模样,样子颇是吃惊。
那老人也看到了我们三个,我感到她的眼神里闪出了大片的异样,那眼神搞得我心里很不好受。但她还是很从容的跟许冬打手势,那意思是不要干扰她工作,要我们闪到一边。
队伍停了下来,喇叭声也戛然而止。我看到那对“新人”的后面站着四个中年的人,两男两女,一对一对的,他们的胸前都带都别着花,看样子应该是那对“新人”的双亲,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还看到了那个过程在路上撞见的那口棺材了,它就在队伍的中间,被那几个大汉用木棍和绳子抬着,盖子上面的那张大红纸上的字我也看清了——洞房花烛。
“洞房花烛?这棺材竟是洞房?”
棺材的两侧还个站着一个小孩子,一男一女,男的穿着小的黑色西服,女的穿着小的洁白的婚纱,看样子应该是小伴娘和小伴郎,他们的怀里各抱着一个黑色的匣子,他们抱得很用心,生怕怀里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队伍其余的人便是亲朋好友和看热闹的人了。
老人的手一扬,那对纸扎的“新人”便被放在了地上,因为背后有木架撑着,所以他们仍保持站立姿势。
后面那四个戴着胸花的人开始互相握手拥抱,一副很亲密的样子,一个男的还笑呵呵地说:“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互相握完手拥抱完后,两对老夫妻便各自接手了那小伴娘和小伴郎手里的黑色匣子,也是很用心的端在手里。
老人又朝天击掌,喇叭声便又大作起来,喇叭匠的腮帮鼓得溜圆,还兴奋的摇头晃脑。两对老夫妻变得严肃起来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们直停着身体,脚跟高高的抬起,在老人的带领下,一点一点走向北侧的那套石磨。
我看出来了,那两个黑色的匣子是骨灰盒,盒盖子上面还分别印着一个大大的“冥”字。
五个人慢慢地走到了石磨旁,队伍中的喇叭声又戛然而止,人群也变得安静了,大家都在注视着眼前这难得一见的景象。两个骨灰盒被轻轻放在了石盘上,四只手分别将其盖子打开。老人从怀里套出了一大块白色的布,布的一面绣着一对在水中嬉戏的鸳鸯,它被平平地铺在了石盘上,两个骨灰盒被抬起,倒掷,里面灰色的骨灰簌簌地落在了那块布上,和成了一堆。倾倒完了后,那两个骨灰盒边被弃到了一边的空地上,那两对老夫妻变闪开站到了旁边,老人捋着袖子,将那布的四角提起,并扎成一个结,那些骨灰便被包裹得很严实了。
正文 第七章(2)
老人黑色的嘴唇互相碰撞着:“一磨,携手同归!”
戴胸花的一个妇女听到这话后,便操起石磨的木把手,开始转那石磙,石磙与石盘碰撞得嘎喳嘎喳作响,看着这场面,再听着这声音,真令人胆寒。那石磙从包裹着的骨灰上碾过,有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二磨,举案齐眉!”
旁边戴胸花的一个男人跟前面那女人一样,腿着石磙,碾了一下骨灰,绕一圈后,又回到了原处。
“三磨,生死相随!”
另一个妇女也推起了石磙,照先前那样转了一圈。
“四磨,至世轮回!”
最后那个人推起了石磙……
此时,那石磙下包裹着的骨灰已经被轧成了一个圆饼,老人伸手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她满头花白的头发顺势散落开来,看上去很恐怖。她倒拿着发簪,用带有珠子的那端有节奏的敲打着那包裹着的骨灰,就像是庙里的和尚敲着木鱼似的,她还闭上眼睛,黑色的嘴唇一张一和,口中念念有词。
这时,有人在不远处点起了鞭炮,鞭炮足足有两米长,顿时噼里啪啦的一片,碎裂的炮竹四处迸飞。我忍不住将耳朵死死的堵上。偷眼看了看许冬的奶奶,她心如止水,旁若无人的敲打着骨灰……炮声中,那副黑色的棺材已经被打开了,我看到一个大汉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红色的匣子,那也是一个骨灰盒,上面还印有龙凤。
鞭炮声停止了,老人也停止敲打了,那印中龙凤的骨灰盒也被安稳的拿到了石盘上。老人提起那包骨灰,轻轻放进了龙凤骨灰盒里。
就在此时,那两个立着的纸扎的“新人”也被火燃了起来,纸灰漫天飞舞着。
眼前的景象就是冥婚的入葬仪式。
还没有完,八只手,像捧珍宝一般捧着那骨灰盒,四个人艰难地向着那副黑色的棺材移动,旁边的人见状纷纷让道,许冬的奶奶也趁着这会空挡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扎了起来,动作很熟练,发簪很准确的插在原先的那个地方。我看到了她发簪上那颗最大的珠子了,乍一看上去就像是颗玻璃球,里面还有红色的斑纹,竟然和我们在图书馆拣到的那颗如此相象。骨灰盒放置到了棺内,老人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黄纸包裹的东西,她僵直着走到棺材旁,将黄纸包打开,里面那些如白石灰般的粉状物纷纷扬扬地落到了棺材内。
“你奶奶往棺材里撒的是什么啊?”一语问。
“我哪知道啊!我从来没见过我奶奶是这般模样的啊!看上去好恐怖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