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子道:“是啊,我曾问父亲,难道中国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字?父亲说,别人都不是,但祖母是,她没有姓,只有名,只是一个‘竹’字。”
那老婆婆拿起葫芦来,手却有点发抖,喝了几口酒之后,才抬起头来,道:“多说你……祖母的事给我听听。”
官子其时已看过了山下堤昭的记述,就把记述中有关的故事全说了出来,她所知的也不过如此──竹到了日本之后的事,就很是平淡,没有甚么值得说的了。
那老婆婆在官子说的时候,一声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在喝酒,酒香在春风之中飘来,中人欲醉。老婆婆的酒量也真好,等官子说完,一葫芦的酒也叫她喝了个精光,只见她定定地盯著湖水,如同泥塑牛雕一般。
官子叫了她很多声,她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到船尾解缆。官子一见她要走,大是著急,叫道:“我把甚么都告诉你了,你……你怎么仍不理我?”
那老婆婆解了缆,拿起一支长长的竹篙来,向岸上点了一点,湖面上起了一阵水圈,小船便穿过柳枝,荡了开去。官子再要叫时,那老婆婆已道:“我也不会再听你的话,我不能告诉你甚么,但却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你去找一个人,他能告诉你许多。”
官子道:“那是何人?”
婆婆道:“其人姓白,人皆称白老大,他人在法国,你到了法国之后,先到云氏企业找穆秀珍去,她和我相识,请她带你去见白老大,保能见著。”
穆秀珍和我们关系很好,和白老大也相识,那老婆婆指的这条路,确然行得通。
官子又叫:“我见了……穆秀珍,却说是谁叫我来的?”
老婆婆不答,船又荡得远了些,官子大叫:“婆婆如何称呼?”
那婆婆道:“风烛残年之人,有何称呼,鄱阳湖中一老妪而已。”
说话之间,绿水荡漾,船已远去了,只剩下官子一人在岸上发呆。
官子说到这里,摊了摊手:“所以,我并不知那婆婆是甚么人。”
我道:“不对,你见了穆秀珍,她难道没问是谁叫你来的?”
官子道:“问了,我把情形一说,才说了几句,她就明白了,不必我再说下去,就带我去见白老爷子了。”
官子见到白老大,收获果然甚丰,但对于解决谜团,仍然没有多大用处。白老大便把球交到了我们手上,这便是官子来找我们的缘由。
我望向白素,道:“那鄱阳湖中一老妪,可是当年的金秀四嫂?”
白素道:“不会是,我听爸说过,四嫂金盆洗手之后,先是在上海耽了一阵,后来到了香港,再后来据说到了欧洲,也有说到了南美的,下落不明。当年的那些人,风流云散,四大金刚之中,竹到了日本,菊和竹一起失踪,梅嫁了一个好男人,成为国际知名的豪富夫人,只有兰留在当地没走。”
我“啊”地一声:“这老妇人是四大金刚中的兰。”
白素道:“最有可能是她──所以她也没有甚么可告诉官子的,她知道的情形,四嫂都曾向爸说过,她不愿再涉世事,所以支使官子去找爸。”
我吸了一口气:“对,兰、梅都不是关键人物,主要角色是竹和菊。”
官子道:“我祖母早已过世了。”
说到这里,我们的意见一致──关键人物是菊,如果能找到菊,谜团可望解开。
可是矛盾的是,菊本身就是谜团中的人物,她是整个谜团的一部分,也是当年神秘失踪者之一,却又到哪里找她去?
官子望著我,我摊手道:“真是不知该如何著手才好,这事──”
说到这里,我陡然想起石亚玉来。
石亚玉先官子而来,谈的也是鄱阳湖神秘事件,他说他搜集了许多资料,正准备大规模地和美国方面合作,进行探索。
只不过他误会了我曾在《水晶宫》这个故事中叙述过的成吉思汗墓,和一批当时殉葬,却一直在海底岩洞之中生活下来的人,是鄱阳湖底的事,以为神户丸和那些潜水员是被那批人弄走了。
虽然我一再向他解释他弄错了,但是看来,他未必相信。不论如何,他探索的决心和行动,不会改变。
而且,和他合作的,不但有美国的专家,还有当地的政府,要比官子一个人独立进行,方便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