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哄了一圈外甥和外甥女之后,又和姐姐讨论了一下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按着张皇后说,自打太皇太后被皇帝送回清宁宫后,她在宫里的日子便越发自在了,还有之前张鹤龄告诉她以食补的方式,她最近也觉得很不错。
“皇上以往总是容易疲乏,饭也用得不好,自从你接手光禄寺之后,皇上用饭都比以往强了许多。”
在张皇后的心目中,自家弟弟就是最好的,她笑眯眯的看着张鹤龄,眼神温柔如水。
张鹤龄也知道他这个姐姐的脾性,说好听点是和娘家人感情深厚,说难听点就是伏弟魔,在历史上,她和她自己的亲儿子关系都不好,但是就是一心要扶持她那个扶不上墙的娘家人。
张鹤龄可不希望姐姐最后活成这样,在他看来,人活于世,不该为了任何人而活,而是要为自己而活,他希望姐姐也能懂得这个道理。
只是可惜,他们姐弟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而姐姐深入骨髓的思想又太过深刻,哪怕自己在读书之后,就借着书上的圣人之言规劝过姐姐,始终抵不过这么多年母亲的言传身教,以及这个时代的惯性影响。
“我不过是做自己为人臣子该做的事情罢了,姐姐不必说的这么夸张。”
说完他将趴在床边的大外甥朱厚照抱了起来:“照儿如今读书读到哪儿了?背给舅舅听听。”
因为有外甥和外甥女在,有些事情不宜说的太深,因此张鹤龄强行转移了话题。
朱厚照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立刻将他最近学过的文章背了一遍。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却背着圣人所书写的微言大义,听起来着实是可爱,张鹤龄听完立刻很给面子的狠狠夸奖了一番:“照儿好厉害,背书背的真好。”
张皇后在一旁看着,嗔怪道:“小孩子不经夸,小心他的小尾巴翘到天上去。”
朱厚照原本还满脸激动的神色立刻萎靡了下去,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头。
张鹤龄看向姐姐,皱眉道:“小孩子做得好,自然要夸,做的不好要教导,否则如何能正确引导他呢,姐姐莫要对照儿太苛刻。”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姐姐,之所以会在历史上和儿子关系紧张,或许就是因为对自己的儿子太苛刻。
张皇后被弟弟说的有些忐忑,急忙弥补道:“我也是怕照儿听多了这些赞美之言,迷失了本心,我心里自然知道我的照儿是极聪明极好的。”
张皇后这个人,或许性格上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但是她的确不是个蠢人,弟弟话里的意思,她立刻就懂了。
而朱厚照一听这话,眼中立刻迸发出明亮的神采,一下子手脚并用的爬上床榻,一头扎进了张皇后的怀里。
“母后真的是这么觉得吗?照儿真的很聪明吗?”
张皇后被孩子这番话一下子问的愣住了。
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对自己的夸赞反应这么大,按着张皇后所想,儿子一直都是众星捧月着长大的,夸奖他赞美他的人简直数不胜数。
她心中生怕儿子会在这样毫无底线的赞美声中迷失自己,因此才会时时刻刻都用最严格的礼仪规矩要求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行为,竟然会让儿子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张皇后一把抱住了儿子,语气温柔:“照儿当然聪明了,母亲一直觉得照儿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小孩。”
张鹤龄看着这一幕,也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姐姐对照儿要求严格的原因,他毕竟是太子啊,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就算不是为了天下的黎庶百姓,只是为了能匹配得上这个身份,他也必须做到完美无缺。
可是她却忘了,不管这个孩子以后会如何,他现在都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初识世界,没有多少判断力和认知力的孩子,对孩子来说,父母几乎就是他的全世界。
在小孩子心中,不管多少赞美,都抵不过父母的一句话。
现代有句话说得很好,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童年对一个人是很重要的,许多人对这个世界的很多认知,都是从童年开始的。
张皇后或许还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看着儿子满脸惊喜的依偎在她怀里,丝毫没有以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反倒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都让她心中复杂难辨。
或许自己以往对这孩子的要求,有些太高了?
张皇后有些不确定的想。
张鹤龄很快就从宫里离开了,在他离宫之前,他避过人耳目,也和姐姐推心置腹一番,告诉她家里的事儿,还有他的事儿都不必姐姐操心,他已经长大了,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请姐姐不必再帮着他和延龄求官求富贵,姐姐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他便放心了。
同时对几个孩子的教育问题也提出了建议,对于太子不要太苛刻,要刚柔并济,做得好就夸做的不好就仔细教导,轻易不要在孩子面前露出失望的神色。
对朱厚炜不要太过溺爱,哪怕他以后注定了会清闲一辈子,也不能真让他和其他宗室一样游手好闲不事生产,最起码做人的道理还是要知晓的。
至于对大外甥女,让她读书识字这很好,要继续坚持。
张皇后对自己弟弟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毕竟如今在她的心目中,自家弟弟还是很有本事的,而且他是自己的娘家人,总不能害了她,因此张皇后不仅把这些话听进去了,还都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