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达恨不能一步回到自己的帐蓬,哪有闲心跟大王子车纽纠缠,露出倦容,木木憨憨的答道:“大王子恩典,乌达打心眼里感激,可乌达已经两三天没睡觉了,我娘……”
乌达低头掉下几滴眼泪,“乌达没了娘,却有了大王子,乌达感激得很,这两天乌达设宴感谢大王子。”
“你娘的事……唉!”大王子车纽在乌达肩上拍了好几下,“我跟你一样难过!也是,你也累坏了,大哥看到你,光顾着高兴了,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给你接风洗尘,快回去吧!”
乌达恭恭敬敬跟大王子车纽告辞,低着头,大步往回走。
大王子车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回头,正看到大可汗弯腰进了小阏氏的帐蓬。车纽心里顿时象烈火烧起,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看到了小阏氏那莹润娇美的身体横陈在野兽般的大可汗身下,小阏氏在痛苦的婉转呻吟,泪水氤氲的眼睛正到处寻找着他……
大王子踉跄一步,靠到旁边的帐蓬上,心如刀绞。
王帐正后,大阏氏那间仅次于王帐的大帐蓬里,女侍正垂手禀报:“乌达王子已经回去了。”
大阏氏脸色沉了,看着坐在她对面神思恍惚,对女侍的话浑然无觉的苏娜,气不打一处来。
“你都听到了?”挥手屏退女侍,大阏氏冷脸问道。
“听到什么?不就是乌达回去了?他不回去还想干什么?”苏娜斜了大阏氏一眼。
“他没来看你!他九死一生回来,他连看都没来看你一眼!”大阏氏声音高了上去,苏娜目光闪烁了下,‘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当初我不让你招惹乌达,你偏偏象只发情的母马,非得去撩拨他!既然撩拨了,我让你跟小阏氏学学,不管你想不想要他,把他捏手里,你干了什么?我的话你也不听,我告诉过你多少回,那乌达是头狼,心狠手辣的恶狼!要么你别惹他,惹了,你就得小心翼翼!”
大阏氏怒气更浓,苏娜啐了一口,“小阏氏是整个草原最贱的贱货,你让我学她?”
“她是贱,可她能让你父汗天天往她帐蓬里钻,让男人看到她眼睛发直,你能吗?”
“我又不是贱货!”大阏氏的话不知道戳中了苏娜哪一块伤,苏娜用力把杯子砸在毡毯上。
大阏氏深吸了一口气,她又差点被苏娜带偏了,这个女儿,她从小太娇惯她了,她一直以为,她有自己,有疼她的哥哥,自己活着,就绝不会让她受委屈,自己死了,她的哥哥也能护得住她。
谁知道,大戎族最无可争议的下一任大可汗,她的儿子,死了。
“你必须学会讨好乌达,他爱你,只要他爱过你,他对你就跟其它女人不一样,你要学会讨好,必须学会!”
“我为什么要去讨好他?我为什么要讨好一条狗?”苏娜的愤怒不亚于大阏氏,“是他杀了乌维!他杀了哥哥!”
“好,就算是他杀了你哥哥,杀了乌维,你现在,能怎么样他?你去杀了他,你能杀得了吗?”大阏氏看着苏娜的目光里,透着绝望。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告诉你多少遍了,是他!是他杀了他们!他还想杀我!他一定会杀了我的!”苏娜眼睛里含满了眼泪。
“他为什么要杀他们?要杀你?他爱你!你告诉我,他为什么?”大阏氏逼视着女儿,她总觉得她有很多事瞒着她。
苏娜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京城的事,不能说!无论如何不能说!
“我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那你父汗呢?你去让他相信你,他相信你,你想让乌达死,乌达就会死,你先去让你父汗相信你!”
苏娜怒目大阏氏,大阏氏上身前倾,“你这个蠢货!我教过你多少回,你眼睛瞎不要紧,你看结果,乌达确实是个贱种,可姜戎可汗那匹种马撒下的野种遍地都是,能做了姜戎部王子的野种,就他一个!姜戎部要冲锋,他在最前面,姜戎部要撤退,他在最后面,可他活下来了,越活越好,他的亲卫越来越多,他的奴隶越来越多!他头一回到王庭,你父汗嫌他脏了王帐的毡毯,现在,你父汗要把你嫁给他!你不长眼睛,也不长耳朵吗?”
说到最后,大阏氏简直是在咆哮了。苏娜拧着脖子,大滴大滴的眼睛掉下来,“贱种就是贱种!他杀了乌维!”
大阏氏一声长叹,仿佛连最后一口生气都叹出来了,站起来,又坐下,神情疲倦,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几岁。
“来人,把那两套衣服,还有那些奶酒,那些,给乌达王子送去,就说,是苏娜给他准备的,告诉他,苏娜很担心他,很想念他,他累了,让他好好休息,过两天苏娜再去看他。”
侍女答应着,捧了衣服、奶酒等,往离王帐很远的乌达的帐蓬送过去。
乌达走的很快,冲到帐蓬前,优留没来得及冲上前替他开门,乌达自己拉开门,一头冲进帐蓬。
李兮正坐在对帐蓬门、铺着厚厚的丝绸面毡垫的地台上喝着茶,乌达反手关上门,站在帐蓬门,看着李兮,紧绷的脸上,先是嘴角翘起来,接着脸上的肌肉松开笑容,眼睛也弯起来,笑容象抖开的绸缎,从脸上往下,一直笑到脚下。
站在帐蓬门前,不动,也不说话,呆呆的站着,出神的看着坐在他常坐的位子上,喝着茶的李兮。
她坐在他的帐蓬里,他的爱,他的家。
“你呆站在那里干什么?没什么事吧?”李兮放下杯子,紧张的看向笑成傻子的乌达,这是刚才吓的太狠了,后遗症吧?
乌达急忙摇头,李兮舒了口气,指着蹲在一边,一脸苦相的白芷,“白芷煮的茶,难喝的不得了,你来尝尝。”
“我给你煮奶茶。”乌达几步过去,白芷急忙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