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最前面一匹马上跳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这是黄大掌柜的侄子黄平。
“怎么样?”黄大掌柜急切的问道,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要是今天……“怎么样了?”
黄平一边伸着脖子喘气,一边摇头,“大伯,没看到三王子他们,第三天了!也许是真撤了。”
黄大掌柜长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实在车上,指着黄平道:“得赶紧!你带着商队,赶紧去王庭,立刻就启程,我和他们几个先慢慢往回走,到下一个歇息地等你们,记着,底气要足,咬死口,价钱要的高高的!做生意就是这样,跟打仗一样,虚虚实实,如今到王庭的商队少,咱们这批货又是京城最新的绸缎样子,价钱要低了,他们反倒要起疑心,你赶紧收拾收拾,这就启程!”
“大伯,大阏氏要给女儿办嫁妆的事,到底真的假的,刘家跟咱们平时可没什么来往……”
“不会是假的。”一阵风吹过,黄大掌柜寒瑟的拉了拉袍子,“咱们汉人行走草原行商不容易,大家都知道这个不容易,能帮一把的时候,是一定要帮对方一把的,谁知道谁哪天用到谁?再说,大阏氏要给女儿办嫁妆,这趟生意可不是一家两家能吃得下来的,咱们走绸缎和药材生意,刘家走的是瓷器茶砖,谁都抢不了谁的生意,好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这就启程,三王子说回来就回来了,趁这个机会,快去!”
“大伯,”黄平缩着脖子,眼底都是恐惧,“要是让人家发现……有什么不对,万一……”
“平儿啊,富贵险中求,咱们这商路,哪一趟不是提着脑袋走来回的?这一趟不能不去,你看,咱们这一趟六十四个人,死了二十一个,都是有家有眷的,一人五百两丧葬银子,还有替他们养上十来年的妻小,这一趟要是就这么回去,咱们黄家就得元气大伤,这一阵子……”
黄大掌柜一阵咳嗽,“家里的事,你也知道,要是平时还好,如今雪上加霜,这一趟,不能不走。”
“我知道了。”黄平咬着牙站起来,“那我走了,我走后,大伯小心些,这天儿晚上,你等明天再启程,夜里狼多。”
“我知道,你去吧,记着,沉住气,放出胆量,就照我告诉你的价,咬死了,你们都好好儿的,咱们什么事也没有,赶着这个时候过去做生意,图的就是个重利!”
黄大掌柜又交待了几句,黄平咬牙点头,“大伯,你放心!”
半个时辰后,悠悠闲闲吃了半个多月青草的马儿们被套到车上,车队离开歇息地,快马加鞭,往北戎王庭方向急急赶路。
李兮坐在她那张高高的凳子上,继续挨个检查乌达的亲卫们,没问题的,放过去种痘。
背着手站在李兮身边的,换了乌达,李兮一边检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乌达说话。
“乌达,我上次说过要烤羊腿给你吃的,我烤的羊腿可好吃了。”
“嗯,我烤的也很好吃。”乌达盯着李兮的手,李兮正捏着一个亲卫的下巴,转着他的头看来看去。
“肯定没我烤的好吃!”李兮松开亲卫,示意他去种痘,亲卫只觉得后背都是冷汗,刚才三王子看他的眼神,杀气腾腾,他腿软的差点跪在地上。
“嗯,我也这么觉得。”乌达声调明显一软。
“上次的奶酒还有没有?最好再有棵大白菜,把烤羊腿片成又大又薄的片儿,抹点酱,用大白菜的嫩叶卷着吃,吃一口,喝一口奶酒,小蓝要乐死了!”
李兮说的自顾自笑起来,乌达定定的看着她,眼睛不眨,也不接话。
“对了,乌达,你们有没有吃伏羊的习俗?现在是不是入伏了?三伏天,要吃羊肉,大锅炖汤,锅要大,肉要多,炖的浓浓白白的,光肉,不要放菜,滚开的时候用大碗盛出来,放香菜,香菜要多,放辣椒油,一大勺,再拿一只饼,饼要脆,胡麻要多,厚厚一层,一口饼一口肉,再一口汤,吃几口就一身汗。”
李兮说的兴奋勃勃,“头伏要吃,二伏要吃,三伏也要吃,吃一个伏天,冻出来的病能除根的!”
李兮拍了拍一个亲卫,示意他过去种痘,转头看了眼乌达,在乌达幽深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收了怅然,笑起来。
从前虽好,可从前没有陆离,现在她有陆离,还能照样吃伏羊,比从前好。
远远的,有一骑飞奔而来,乌达脸色微变。
哨探勒马跳下,欠身禀报:“三王子,有一队人马往这边来,两百五到三百人,衣服斑杂,有点象马贼。”
侯丰听懂了,看向乌达,青川懂一半不懂一半,看着侯丰,李兮完全茫然,干脆埋头只管检查乌达的亲卫们,赶紧种上痘,真有点什么事,她也没什么心思了。
“马贼怎么敢到这一带来?”侯丰看向乌达,青川听明白了,“我去看看?”
“你看到他们,他们也能看到你。”乌达示意优留,“这里不能再停留,移营,现在就走!”
青川和侯丰对视了一眼,青川问道:“往哪儿移?我们要去极远城。”
“先往北,看看他们的反应。”乌达看向李兮,李兮已经从高凳上滑下来,“还有两百多人,再有两个时辰就够了。”
“我知道。”乌达声音很轻,周围,亲卫们已经上了马,有的往周围散开。有的跳上勒勒车,熟练之极的解阵,套车,将东西收拾上去。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李兮已经坐到车上,车子不紧不慢,往草原深处行进。
乌达骑着马,看起来很悠闲的跟在李兮车旁,哨探半刻钟就过来一个,简短的报上一句两句,拨马再回去。李兮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只看着乌达,可是乌达脸上根本没什么表情变化,至少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没什么事吧?”李兮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