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越军的准确消息后,我向汉口、九江两个方向派出更多斥候,同时与江原江进推演布军地点。我踏遍了合肥城外方圆百里的地方,把决战地点定于合肥城西北,为了确保一战定胜负,从汉口、九江通向合肥沿途城镇中的驻军全部悄悄回撤。江进与我共同发出调兵令,命南营十万军队陆续进驻合肥及周围地区。
越军几乎一路畅行无阻,只遇到少量抵抗便占领了沿途城镇,并持续向合肥推进。半月之后,越军先锋占领在距合肥百里之遥的舒城。宋师承本欲休整数日,将后方领地巩固后再寻求与魏国大军交战,不料赵誊却命他放弃已占据的小城,火速北上,寻找魏军主力。于是,宋子睦只能率先锋两万继续北上,直奔重镇合肥而来。
江进听到消息,在房中急得团团转圈,转完了狠狠跺脚,冲我和江原道:“你们说说!究竟何时行动?越军马上就要打到城下,你们该不会想打守城战罢?”
我抬起干涩的眼睛:“三皇兄稍安勿躁,来的只是先锋。我们还须等主力到齐,引他们钻入张好的口袋中,一举歼灭。”
江进更加不满:“等到主力到齐,黑压压一片压城,与我们兵力不相上下,怎样保证大胜?何况历阳还有霍信三万后援在按兵不动,假若我们交战正酣,他从背后插来一刀,截断我们后路,还谈什么一举歼灭?”
江原笑道:“三弟求战心切,我可以理解,不过越军以步军为主,要行到城下再快也要一天时间。如果算上斥候路上所用时间,他们明日正午才能来到。三弟既然想出战,不如明日凌晨与我们一同出城,还可以看到越军攻城的景况。”
江进闻言喜道:“当真!”
江原边收地图边淡然道:“我和越王已达成共识,不放过任何一队越军。三弟还是养精蓄锐,预备开战罢。”又看看我道,“你趁早也去睡,胜了又没有功劳,何必这样拼命?眼睛都熬成什么样了?”
我微微一笑:“还是太子殿下精力充沛。”揉揉太阳穴,站起来对身边护卫长道,“传令,明日寅时初刻出城,城外用饭!”说罢转向江进,“三皇兄虑得是,若与扬州的联系被切断,的确是**烦。我只是基于对越军了解,对作战给出一些参考意见,具体布军还得劳烦皇兄亲自安排。”
江进听了愉快起来,低笑道:“凌悦,这么说就见外了,对你的策略我没有任何意见。”迅速勾勾我的下巴,肃然向江原道,“大哥,明日见!”
江原还来不及对他使脸色,江进已经迅速消失。我皱眉:“总感觉韩王的态度越来越怪。”
“是么?”江原也过来勾我的下巴,“那有什么奇怪,他心中不甘是肯定的。”
我立刻想躲开他,冷不防却觉脚下一软,身子一晃,差点磕到门框上。江原急忙扶住我:“怎么了?”
我回身朝他张手,嘿嘿笑道:“困了,背我回房。”
江原微微诧异,接着嘴角一勾:“我可不想让军中传出太子被欺压的流言。就算你在这里睡,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我笑着出门:“那我回房睡觉,你也不要跟来,小心让军中人觉得太子巴结越王。”
连日紧张谋划,一旦放松便更觉疲累,这一天我睡得很沉,以致凌晨出城时还有些困倦。江原扒开我眼睛数里面的血丝,严厉道:“战斗结束之后,你给我大睡三天,不得过问任何事务!”
我拨开他的手,跨上燕骝:“太子殿下,你要比妇人还罗嗦了。”
江原冷冷哼道:“第一次真正对峙旧日部下,我怕你激动过头。”
我不言语,轻点一下马腹,冲出城门。
其实,从得到消息那日起,我心中的重压便片刻未减。闭上眼,许多熟悉鲜活的面孔总会在脑中出现,而不久之后,他们其中许多人就要在我手下变成冰凉的尸体。这样的结果,本该我一人承担,也只有我一人承担。
此时太阳尚未升起,城外还是漆黑一片。江进带着身边护卫来到城外的中军行辕,分别对各军将领们下达最后命令。按照事先谋划,一万军队驻守合肥城中,五千军队驻守在合肥通往扬州的要道,以防后路被断。其余军队全部在城外布阵迎敌,力图将越军主力尽数牵制在城外的开阔地上,以利于骑兵驰骋冲杀。
江进布置完后,我又严厉对将领们道:“诸位将要面对的是南越的精锐军队,他们曾参加过灭蜀之战,赢得大小战役无数,万不可掉以轻心!不过也别忘记,你们优势也十分明显,魏国制作最精良的武器已被你们拿在手上,最优秀的战马被你们骑在身下,合肥粮草充足,扬州还有数十万军队作为坚强后盾,这一战尽可放开了打!”
将领们气势如虹,高声领命。
我面上并无松动之色,逐一扫视他们,冷然开口道:“朝廷提供如此优越的条件,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全歼越军!打胜了,南营从此为魏国精锐,人人得以封爵领赏,荣耀先祖、荫及后世!败了,从此无颜,南营再休提立功封赏之事,我自会上书朝廷,解散你们军中建制,发配后方!”
将领们闻言,纷纷表露决心:“全歼越军!绝不辜负朝廷厚望!”
我微微点头,拔剑挥于身前:“一切行动,听韩王号令!违者军法论处!”
将领们与身后的士兵都同样举起手中兵器,喊声震天。
“熄灭火把,衔枚而行。克敌之后,我在合肥城中为你们摆宴!”我收起长剑,对江进略一颔首,收起旁边木架上的半片兵符,走出中军行辕,骑马赶赴与江原约定的观战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