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辰,啸儿也该睡够了。
宽心顿了顿,小指头扳动算数着,半晌才漾起笑容,“好,我知道了。”
每回要交代宽心办任何事项,必定得仔细告诉她是在哪一个步骤前后去办,如此一来才不会打乱了她认定的行事顺序,否则被搞乱的宽心会弄得一场胡涂。
“少爷,你带回来的姑娘是少夫人吗?”
宽心的问句来得突然,害得霍虓一口热茶全数喷到倒楣鬼孟东野脸上。
“你好脏——”孟东野揪住霍虓的衣领,粗暴的动作唤醒了沉睡的啸儿。
睁开眼的啸儿被那张蓦然逼近的陌生脸孔给吓到,她没有任何惊声尖叫,五指利爪出自本能地撕扯——
一连串的动作在瞬间完成。
在场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更没有人动——除了孟东野右眼下方横越鼻梁,直达左下脸颊那四条爪痕正潺潺流出的鲜血。
鲜血,淌满脸颊。
痛觉,开始蔓延。
“东野,痛的话可以叫出来,不用强忍。”霍虓开了口。那种利爪撕裂皮肉的痛,他尝过,所以他能体会孟东野此刻的心境。
啸儿喉间仍流泄着低咆,戒备地死瞪着眼前的人类。
“好了,啸儿,没事的,东野是我的朋友。”霍虓安抚地将啸儿轻压进自个儿胸膛,再朝呆立在一旁的宽心道:“宽心,别急着替我烧水沭浴,先帮东野拿些伤药和白巾来包扎。”
事有轻重缓急,否则等宽心辨完所有她脑中该辨的事之后,东野的血也流满一缸了。
“喔。”宽心领命而退。
“她……她抓伤我……”孟东野兀自震惊,鼻口间全是血浓腥味。
那爪子怎么如此锐利?
霍虓忙着对怀中啸儿又哄又拍,完全没空闲搭理好友的错愕呢喃,“啸儿乖,别怕别怕……好可怜,看你吓成这模样。”
孟东野回神,瞪着好友,“喂喂喂,受惊吓的人是我耶!你安慰她安慰个啥劲?!”不安慰破相毁容的人也就算了,竟然还去安慰使坏伤人的暴徒?天理何在?!
“擦擦,你的手被血给弄脏了。”霍虓直接用方才拭发的白巾为她擦净纤白细指,“下回不可以再这么胡来。”
孟东野听得差点咯血!
听听!他的血“弄脏”了那丫头的手!
孟东野拍案起身,捂着脸上淌血的长痕就要往厅外定。
霍虓终于挖出一小块的良心,询问起好友,“东野,你要上哪去?宽心已去为你准备伤药。”
“我决定现在、立刻、马上收拾包袱,滚回家吃自己!至于进奏院的报状就劳烦‘霍邸吏’您自个儿承担吧!我就是活该倒楣犯贱才在每回你去辨私事时窝在书房里模仿你的笔迹,一字一字拟妥报状!哼哼,你就待在这好好安慰你的小美人,我等着看你被书房那叠公文给压瘫嗝屁,到时我会为你送上清香三炷!”
翻脸了!
眼尖的霍虓瞧见宽心正跨过门槛,马上开口,“宽心,先不急着帮东野上药,立刻挡住他的脚步!”
“噢。”宽心当下将手上的药物全塞到孟东野怀里,软嫩嫩的藕臂一摊,卡在门口。
“你干啥这么听他的话?!”孟东野一脸懊恼,又无法推开她。
宽心理所当然地扬起下颚,“因为他是少爷。”
“该死——”孟东野捂在脸上的手掌爬满鲜红,而他方才那阵激动咆吼,牵动出更多的血液。
宽心攀在门框,圆滚滚的眼直盯苦孟东野血流满面的模样,眉心揽蹙了些。思量片刻,她放下了右臂,改以右脚举直到门框边,很像某种动物撒尿的动作,相当爆笑。
空闲的右手由孟东野怀中取来伤药,菱嘴咬开瓶塞,开始在四道血痕上涂涂抹抹,成功阻止了奔流的血势。
霍虓看着眼前这幕,不由得轻笑。
宽心几乎不曾在前一项事情未完成之时,便接续下一件事,由此可见,东野这几年来的努力可不是独脚戏。
趁着宽心为孟东野料理破相的脸庞时,霍虓低首,正巧对上啸儿仍处于迷惑的小脸。
“怎么了?”他的嗓音正巧能容两人听闻。
“我为什么会在这?我们不是该在驿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