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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智爷点头出去。去够多时,进承运殿说:“外面两个投山的,小弟带来,哥哥再过过目。”说:“将二位请将进来。”说:“我家寨主有请二位。”先启帘栊进来,钟雄一瞧,二位堂堂的仪表:一个是银红色武生巾,银红箭袖,鹅黄丝鸾带,薄底快靴,天青色的跨马服,腰悬宝剑,翠蓝挽手飘垂;面似桃花,细眉朗目,形相端正,唇似涂硃,牙排碎玉,大耳垂轮,好一位面如少女的英才。一个是蓝缎六瓣壮帽,蓝缎箭袖,皂缎靴,杏黄丝鸾带,肋下佩刀;面若银盆,粗眉大眼,虎视昂昂。钟雄看罢,喜之不荆见二人欲行大礼,钟雄离位搀住说:“不敢。未曾领教二位贵姓高名?”说:“寨主在上,小可姓柳名青,匪号人称白面判官,居住凤阳府五柳沟。这是我个表弟,他叫赵兰弟。皆因他父母双亡,有点本事,性情骄傲,我怕他入在匪人的队内,岁数年轻,一步走错,恐怕对不住我去世的姑母。听见寨主这里挂榜招贤,特地将他送来,早早晚晚跟寨主学些本事。不知寨主可肯收纳?”钟雄说:“我这里招贤挂榜,聘请还恐不至,焉有不收之理!”柳青说:“如此说来,我当面谢过,我就要告辞。”钟雄说:“不是说你们二位?怎么兄台要走哪!”柳青说:“小可家中事烦,又是买卖,又是地亩,全凭小可一人照管,实在不能投山入伙。”连智爷在旁苦劝,这才点头。

智爷与大家见过,钟雄摆酒,顷刻杯盘齐备,酒过三巡,智爷问道:“赵兰弟肋佩双锋,必然是好剑法。”二爷说:“才学,漫说是好,连会也不敢说。”智爷说:“你这是太谦。你们二位投山,咱们都是前世的夙缘,称得起是一见如故。酒席眼前无以为乐,烦劳施展剑法,我们瞻仰瞻仰。”回答:“本领不佳,不敢当着大寨主出丑。”智爷说:“不必太谦了,施展施展罢。”柳青说:“既是众位说着,你就舞一趟,那点不到,好跟众位领教。”二爷点头,把剑匣摘将下来,放在桌上,袖袂一挽,衣襟一吊,“呛啷”一声,宝剑出匣。众人一看此剑,寒光的的,夺人耳目,冷气森森。钟雄一瞧,暗暗惊讶,睹物知人,就知道二爷的本领不错。再看二爷,将身一跃,手中这口剑上下翻飞,蹿高纵矮,一点声音无有。人人贺彩,个个生欢,好剑法!好剑法!收住势子,气不壅出,面不更色。钟雄就知道平素谙练的工夫纯熟。钟雄亲递三杯酒道劳。智爷说:“可不是,我这个人没够,还要奉恳一趟,我们这里还有一位陪着你走一趟。”丁二爷说:“使得,使得。”冲着展爷又是一躬到地,说:“展大哥,我是深知你的剑法高明,故此奉恳。”展爷点头。这双舞剑的节目,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为诓宝剑丁展双舞剑 设局诈降龙姚假投降

干着急,并无方法,又不好叫他明说。

不多时,将剑取来,智爷叫把剑给了。展爷也就明白了,暗道:“好个黑狐狸精,给我诓剑哪!”连北侠大众等全明白了。智爷涎着脸说:“终日大哥爱看双舞剑,今日看罢,准对意味。”钟雄有气,暗说:“谁爱瞧双舞剑,是你爱瞧罢。”因此总老不看他们。智爷又道:“彼此二位可没有冤仇,无非点到为活,谁可不许伤着谁。我这里有礼了。”随就一躬到地。二人齐说:“不敢。”二人一齐捧剑,垂首下坐。文武本领全讲“情礼”二字,展爷论先在山上,丁二爷是新来的,又岁数儿小,又是亲戚礼道的,这是何苦哇!丁二爷说:“寨主手下留情。”展爷心中不乐,暗说:“二舅爷,你可不当这么着,怎么指实了叫起我寨主来了?你可别怨我,我也闹你一句。”说:“赵爷手下留情。”二爷瞪了他一眼,委曲着说:“岂敢!”北侠等大众暗笑:“他们亲戚礼道的,倒凑合了个圆全。”说毕,二人动手。

好一双英雄,要是看了这次舞剑,再也不必看了。二人留出行门过步,半个过河。

二人施展平生的武艺,手眼身法步,心神意念足,蹿迸跳跃,闪辗腾挪,轻若猫鼠,捷恰猿猴,滴溜溜身躯乱转,蹿高纵矮,足下一点声音皆无,类若走马灯儿相仿。全讲的是猫蹿、狗闪、兔滚、鹰拿、燕飞、挂画六巧之能。虽然这般的比试,鼻吸口气的声音皆无,就听见“飕飕飕”、“剖剖剖”。“飕飕飕”,是剑刃劈风的声音:“剖剖剖”,是衣襟刮风的声音。忽前就后,忽左就右,这才叫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把大家看的眼都花了,不是一样好哇,人的品貌、衣服、器械全好,真算是世间罕有。钟雄虽然不高兴,究属他是个行家,先前不爱瞧,他就是低着头生气,未免得也就偷着瞧一两眼。除非你不瞧,你若一瞧,管保你把别的都忘了。他把两眼一直,比别人看的更入彀了。待两个人收住势子,彼此的对说:“承让!承让!”一转身,当着寨主说:“献丑!献丑!”寨主爷说:“实在高明!”眼睁睁的,展南侠搭理搭讪的,把宝剑跨起来了。钟雄又烦起来了。智爷摆酒与二位道劳,这才冲着寨主说:“哥哥,你看看二位剑法,实在是好,果然的妙,准保寨主哥哥爱看。”寨主说:“你是准知道我,不然怎么说知性可以同居呢?”随即使了个眼色,把智爷调出,说:“众位告便。”智爷随后也说:“众位,我且告便。”也由后边出来。

至于院内一看,钟雄在那里等候。智爷问:“寨主哥哥,什么事将我调出?”钟雄说:“你错作了件事情,言多语失,你知道不知道?”智爷说:“我不知。”钟雄说:“这个姓展的,他降意不准,这宝剑到了他手里,岂不是纵虎归山?还不是错?你错大发了!”智爷说:“就是为这个事?这宝剑我成心诓出来给他的。”钟雄说:“贤弟,错过是喝过血酒,你这一句话不要紧哪,我就错疑了。”智爷说:“我出正无私,不怕人疑惑。”钟雄说:“你怎么成心给他?”“寨主哥哥若问,我把这段细情由,给你说了罢。这个宝剑不能不给他。我假意着说是哥哥爱看,借这么个因由好教他物归本主。”

钟雄说:“你可知道那剑的利害?”智爷说:“我怎么不知?把宝剑给他,露出寨主爷的大仁大义来了。请人家降山,又不给人家宝剑,人家岂不小看于你?”寨主说:“依你之见?”智爷说:“他在这里一坐,咱们该说的也不敢说,该讲的也不敢讲。降不降就在今朝了。”钟雄问:“怎么讲哪?”智爷说:“小弟少时进去,我就说哥哥叫我出来商量一件事,所有在坐的诸位,有拜过一盟的,可也没拜过的,有一得一,今天全续同盟。有不愿意的,趁早说明。”钟雄说:“他若不拜?”智爷说:“他若不拜,那就是不降,晚晌用酒灌醉,结果了他性命,宝剑落在哥哥手中;他若结拜,就是降了,有什么话也好对他说,就不用避讳了。”钟雄说:“罢了,贤弟比我盛强百倍。”

说毕,二人回席,仍然落坐。智爷说:“寨主爷将我叫出去,说咱们在位人,续一回 盟,拜过的再重复一回 。可有一件,那位不愿意,趁早说明,这也不是强为的事情。”

惟有展南侠一怔,说:“我本是该死之人,蒙寨主这般错爱,如今又要结盟,焉有不愿意之理?无奈何一宗,我的家眷现在都京,倘若风声透漏,万岁降旨,封门抄家,我担架不祝”智爷说:“无妨。怕你不愿意,倘若愿意,将宝眷接在山上,那还怕他什么?”随说道:“你不用忧虑了!寨主哥哥预备香案。”把个钟雄乐的是手舞足蹈。也是他时运领的,拿着丧门吊客当喜神。大家沐浴更衣,序齿结拜。沙老员外居长,依次钟雄、北侠、展爷、智化、柳青、赵兰弟七人结拜,也没发誓,也没喝血酒。书不可重叙。水旱寨众寨主,大家相见道喜,留在承运殿吃酒,整整乐了一天,日落席散。当日钟太保喝了个大醉。安置柳爷、赵兰弟的住处。

又待了三日,早饭毕,喽兵进殿,报:“山下虎头崖下来了两个投山的,特来报知。”钟雄一摆手,喽兵退去,叫:“智贤弟,还是你去看明来意,如要有诈,结果了他的性命,别着他脱逃去了。”智爷出去。去了多时,转头回来,启帘栊进来说道:“有二个人叫在承运殿外,以候寨主的令下。”钟雄说:“敬贤之道,下个请字,怎么这个你说是叫呢?”智爷说:“你看什么人,什么人说什么话。”到承运殿外说:“我家寨主叫你们进去。”只听见“唯”的一声,如同半空中打了一个巨雷一般。进得承运殿,一个是身高八尺,那一个比他还高一尺。全是一身青缎衣襟,六瓣壮帽,绢帕拧头,青缎箭袖袍,丝鸾带,薄底缎靴,闪披着英雄氅。一个肋下佩刀;一个是长把鸭圆大铁锤,腰中系着鼓鼓囊囊的大皮囊。一个白方面黑髯;一个是面如刃铁,半部胡须。一个是胸膛厚,臂膀宽;一个是肚大腰粗,脯肉翻着,翅子肉横着。一个是堆垒锐锋,叠抱着杀气;一个是威风凛凛,虎视昂昂。全都是皱粗愚鲁,闷愣溷浊。钟雄一见,喜不自禁,问道:“贵姓高名?仙乡何处?尊字怎样称呼?”两个投山的冲着智爷:“嘿,我说,那个他——”这个也说:“嘿,我说,那个他——”这个说:“别合我们转文玩笑咧。”智爷说:“过来给寨主叩头。”两个人倒身便拜,“咕咚咕咚”也不知磕了几个头,起来旁边一站。智爷问:“叫什么名字?”那人说:“我叫大汉龙滔。”这人说:“我叫姚猛,人称铁锤将,又叫飞錾大将军。我们居住深石岗,因在家好管不平之事,故此打死人了。有咱们董二大爷告诉说,君山有个寨主,叫飞叉太保钟雄,他那里招贤。

我们说没有盘费,二大爷给了一吊钱,我们奔这里来。到了山下,打听明白才进来。你们要我们不要?若是留下,情愿牵马坠镫。可得管饭,我们可吃的多。“钟太保笑道:”智贤弟,你可通六国之语。“智爷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哥哥看看有诈否?“钟雄道:”这样人焉能有诈?“岂不想傻人专冤机灵鬼。问:”智贤弟,这两个还是结拜?还是怎样?“智爷说:”这样结什么拜哪!只要哥哥愿意留下,大小给点差使就得。“钟雄说:”把他们拨往那寨哪?“智爷说:”这样给不的脸哪,也办不了大事,可准诚实。有了,哥哥睡觉的屋子,穿堂不是有十名健将上夜?我每见他们偷闲多懒,我要拨换他们。这就不用了,把这两个人派为健将的头目,两个人管十个人,准其他们鞭处。似乎这两个人,要教他们睁着眼睛瞪一夜,决不敢少闭。就是这个缺分,他们两个就以为到了天堂了。哥哥请想如何?“寨主说:”可有点难为他们。“智爷说:”什么人,什么待承。“遂把龙、姚叫过来说:”寨主赏你们一个健将的头儿,你们爱分前后夜,是爱分一对一天,随你们带十个人商议。官中有饭,每月一人十两银,穿衣服。“谢过寨主,叫喽兵带着去见十名健将去了。钟雄说:”贤弟实能见几而作。“大众也就夸奖了一番。当日无事,无非叙了些个闲言。

到了两三日,这日智爷见钟太保欢喜,说道:“寨主哥哥,这个巡山的差使,闻寨主当了多少日子了?”寨主说:“闻寨主那是投山的头一个拜弟,到寨就是巡山的差使。”智爷说:“我看闻寨主昼夜操劳,要把他累大发了,明年行兵之时,人一疲乏,如何打仗?不如将此差使换与小弟,替他当个三两个月,然后再换与闻寨主:再要两三个月,再换与小弟。不知寨主意下如何?”寨主说:“贤弟,你帮着我料理白昼之事,很就是了,再要操劳夜间之事,使劣兄心中不安。”智爷说:“这是小事,哥哥做了皇上,我还不是‘一’字并肩王么?”钟雄听了欢喜,随即传令:“将巡山大部督的缺,换与智寨主。闻寨主拨与小飞云崖口镇守。不得违令。”

闻华一闻此言,吓了个真魂出壳。智爷得了巡山的差使,任其出入。找蒋四爷商量破君山的节目,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承运殿大醉因贪酒 五云轩梦里受毒香

且说智爷讨了这个巡山差使,亚都鬼闻华约会了黄寿、于义、王京、谢宽,俱在小飞云崖口相会,大家议论此事:“这巡山差使非寻常可比,寨主派了别人,倘有一点舛错,可着君山玉石皆焚,万万生灵涂炭。不若咱们大家破着性命见大寨主荐言,就提这个差使给不得别人。”于义说:“不行,你们曾记得‘令出山摇动,严法鬼神惊’?倘若不行,大家死倒不怕,闹一个没面目。又没有拿住他犯款的大玻”闻华说:“依你主意怎么样?”答道:“咱们大众暗地细访,如查出他的劣迹来时,咱们大众破着死命,一下就把他搬倒。如其不然,因为小事,大寨主又不能治他之罪,这不是往返么?”大家一听合乎这情理,就悄悄的暗地里访查。焉能知晓智爷手大遮不过天来,以为是把寨主哄信,把大家更哄信了。强中还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

自从智爷得了这巡山大都督,这一百巡山的喽兵,俱听智爷调遣。这一个早早晚晚,不分昼夜,没有一点松神的地方。可有一宗,出入方便,上晨起望,也不用避讳这喽兵了。这时节就是上院衙,也不要紧了。不怕遇见寨主喽兵,问他,他都有说的,就说是访听事情去了。

这天到了晨起望,见了大众、蒋四爷。见礼毕,蒋四爷就问:“诈降的人怎么了?”

智爷就把已往从前,细话说了一遍。大家笑了一回 。复又说道:“四哥,我们里头的人也够了,拿钟雄的日子也有了——冬至月十五,趁他生日。这天后寨有三千坛酿酒,搭出来散于大众,把寨主灌醉,用返魂香把他熏将过去,盗出君山。你们在外头接应着我们。”蒋爷说:“是了,里头事在你,外头事在我。”智爷说:“我们可不走旱八寨。”

路彬说:“可别走水寨呀!会水人少;水寨喽兵恶烈,又有水寨出不来,又有大关挡着。”智爷说:“不走水寨,我瞧了小飞云崖口一条道路。过了小飞云崖口,就是荻子坡、龙背陀、前引山、前引洞,就出来了。”路彬说:“对!要打那出来,咱们这船可以在那里等着。那点山是极高,乃连云峰的下坎儿。是日,我们二更就到。”智爷说:“可别忘了。还有件事,到了十五拿钟雄,山中必是一乱。他们又不知钟雄的下落,山中也有高来高去的能人。倘若他们吃疑,追至上院衙,上院衙空虚无人,大人有失,那还了得!又道是:”未思进先思退,君子防未然。‘“蒋爷连连点头:”言之甚善!我倒有个主意,先请大人上武昌府,叫我二哥保护,让我们大哥、三爷全上我们这里来。“

智爷说:“更好,不怕他,去也是扑个空。还有一件,四哥给运三支信火来。是日我们把他盗出来,到承运殿头支信火,寨栅栏门是二支信火,上了小飞云崖口是三支信火腾空,你们也就知道了,外边接应。”蒋爷说:“是日我们把晨起望的住户约上,见你们信火一起,我们在外头乱嚷助阵,借着山音说:”天兵天将好几百万人,四面八方共破君山。‘嚷’杀呀!杀呀‘,里边他们不战自乱,助你们一臂之力。“智爷说:”此计甚善。“蒋爷说:”贤弟,我还有句话,龙滔身上带着一个药饼儿,他没告诉你罢?“

智爷说:“没有。什么药饼儿?”四爷说:“当初我二哥初见花蝴蝶时候,拿了一个串珠花的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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