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部在银月城之东,领地与东狄以及乌离接壤,因而地位更显重要。这也是为何金熹明知会有风险也决定亲自走一趟的缘故。
隔日,李玄度一行人入了左部的领地,早有马探将消息传给左贤王。
傍晚,当李玄度纵马抵达王帐。
王帐之外,武士列队,左贤王麾下的一名大户当出来,打量了眼李玄度,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之色:“你便是李朝的皇帝使者秦王?左贤王允你入内,但只你一人,去除刀剑!”
善央立刻反对:“不行!我等怀着诚意而来,但谁知你们会不会暗中使诈?我亦要入!”
大户当皮笑肉不笑:“善央,李朝人诡计多端,左贤王先前不加防备,险些遇害,今日肯给他一个机会,已是天大的脸面。此处不是你的地盘,由不得你!”
善央还待争辩,李玄度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争执。
他下马,自己解去腰间佩剑,递给一旁的侍卫,随即站定,任对方搜身,待搜身完毕,略略整理衣冠,随即迈步,朝着王帐行去。
刀戟如林,杀气森森,他双目望着前方,大步穿过营阵,径直入了那顶巨大的王帐。
王帐里坐满左部贵族,辫发左衽,见他入内,个个怒目,还有人抓紧手中刀柄,带得柄上刀环振荡作响,气氛顿时变得压迫。
李玄度神色平静,停在王帐中央,视线投向了坐于对面王座之上的一个西狄中年人,稍稍打量了一眼,道:“你便是左贤王桑乾?”
对方是李朝亲王,照西狄与李朝现如今的关系,自己一个贤王而已,论份位,自然在他之下。
桑乾阴沉着面,哼了一声:“想必你便是秦王了,失敬。也是巧,你方来,我便遭遇刺杀。不知秦王对此,可有见解?”
李玄度道:“敢问左贤王,那日你可抓到了射箭之人?”
“无!”
“既无,左贤王如何断定与我李朝有关?”
“我左部一向不支持金帐对你李朝卑躬屈膝。如今汗王快要不行,你们怕我坏了你们的谋划,不是你们,还会有谁半道埋伏杀我?我若死了,左部大乱,你们不但可以拥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汉人继位,更可趁机攻下我的地盘,抢走我的人畜。这样的好事,岂非顺意?”
左贤王话音落下,大帐中骂声一片,刀环相撞之声更是愈盛,不绝于耳。
李玄度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周围冲着自己怒目而视下一刻似要拔刀冲上的左部贵族,等怒骂声渐渐平了下去,走到一个手中持弓的狄人武士面前,示意他将弓箭递给自己。
那武士立刻目露警觉之色,后退了一步。近旁之人也都盯着。
大帐中的杂声消失。
“你要做甚?”
方才那引他入内的大户当发问,声音戒备。
李玄度分毫未加理会,只微微转脸对着座上的左贤王道:“左贤王断定是我李朝人所为,我这就证明,并非是我李朝人所为。我欲借勇士弓箭一用。只是不知诸位有无这样的胆色?”
大帐内没有半点声息。
李玄度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我可只身除铁而来,未料诸位竟连弓箭都不敢叫我碰触。既如此,那就罢了,我无话可说。左贤王想怎样便可怎样,我李朝奉陪到底。告辞!”
他转身便往外去。
左部贵族面面相觑,很快露出不甘之色。
“站住!”
桑乾喝了一声,命那武士将弓箭递过去,冷冷道:“我倒要瞧瞧,你如何狡辩!”
李玄度停步,接过弓箭,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命武士继续脱卸皮甲,一连卸下七件,交叠在了一起,叫人钉于大帐的墙上,又在前方竖立一支正燃着的牛油烛,随后后退,退到对面,弯弓搭箭,朝着那方向射出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