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大呻吟。
施言陪在他身边三天,只听游酒轻轻哼过一次,双手紧张的蜷起来,又松开。
——你梦见了什么吗?
是梦见地面的丧尸、失去的同伴、坠机的父亲,还是……
施言蓦地想起游酒在昏迷前,突然大步而来抱住自己,在自己耳边低低呢喃的那几个字。
真是啼笑皆非,游酒抱着他,居然喊出那几个字。
教授深思着,他包裹在雪白手套下的手指轻轻碰触了男人削瘦的脸庞,隔着柔软布料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持续的高热。
指尖顺着男人挺拔的鼻梁往下,滑落在他紧紧抿着的薄唇间。
“——我哪点,长得像你母亲?”
————————
母亲的手指白皙、纤细,带着女人特有的体香,和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她牵着他的手,在一片一望无垠的绿茵茵草地上漫步,他听见很多小孩子的笑闹声,从草地另一头遥遥传来。
他拉了拉母亲的手,穿着白大褂的女子侧过头,如海水般蔚蓝的眼眸笑吟吟的看向他。
她弯下腰来,捏了捏他的鼻子。
“怎么啦,小游酒?”
她问,“你还想去同那些孩子们玩耍吗?”
她伸手想抱起他。
小小的孩童仰起头,他要跳起来才能够着母亲的腰身,但是他还太小,根本跳不稳,容易打跌。他固执的拒绝了母亲的邀请,只用胖嘟嘟的手指攥着母亲的指尖,心急的拉着她往前走。
他听见母亲无奈又宠溺的叹了口气,随着他摇摇摆摆步过那片草长莺飞的绿地。
春季旺盛的草尖没过女人膝盖,把小男孩娇嫩的脸蛋刺得痒痒的,他笑个不停。
草地尽头处,一座中古欧式建筑风格的房子印入眼帘,在房子宽敞的前院,有十数个同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孩童在嬉戏打闹。
他听见他们在笑,不由屏住呼吸,松开母亲的手就想朝他们中间扑去。
却被母亲轻轻拉住了他的背带裤。
“今天不行,”他母亲歉意的说,“今天是……的日子,你不能接近。”
今天是……
是什么的日子?
他没听清,他回过头,看见母亲的嘴唇在翕动,可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风把母亲的声音掰碎了,揉成一小片一小片散落在四地。突然间,他发觉不仅仅是听不见母亲的声音,在他与她之间,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正徐徐升起,隔开他母亲捉着他后背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