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称是。
“小姑娘一个人在这不容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又晕乎乎地下了车。
“我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吧!”我再次把结论和刘蓉说,“那个小张人品不行,你可得看清啊。”
刘蓉不置可否,问我:“那你觉得,他,好不好?”
老百姓总是很容易满足的,我捧手感慨道:“真是平易近人爱民如子,好人好官。”
“我,听说,他来北京之前就离婚了哎,你们见了两次了,你看有没有可能?”刘蓉给我使眼色。
我难得地恼了:“你恶不恶心啊。”人家和我父亲差不多年纪呢。
不管怎么说,小张和刘蓉好了起来,开始登堂入室,给刘蓉送东西,但总有我的一份,我自然不要,小张竟然说是他领导让他带给我的,那我更不能要了。
“你拿着又怎么了?”刘蓉说,“这些吃食又不值钱,说不定人家不惜的吃呢,送给你总比扔垃圾桶强吧。”
我用拇指和食指珍重地拿起一块点心,缓缓放到嘴里,松软甜美,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简直要好吃到流眼泪。
这只是开始,后来东西贵重起来,有一次小张竟然扔给我两条烟。
“首长嫌劲儿小,不爱吃,给你了。”
“你给我干嘛,我又不抽。”我又给他放到桌子上。
“给你爸,啊?再不行你卖了,这两条一千多块呢。”小张贱兮兮地说。
刘蓉也在旁边说:“给你爸寄回去吧,他没抽过这么好的东西吧?”
父亲,我想到了父亲,抽了一辈子旱烟的父亲,我没有忍住贪小便宜的心,把烟拿了回来。
我父亲不舍得抽,说是人多的时候才拿出来,把我逗得哈哈大笑,通话结束笑容还没散去,手机又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宁家齐的声音,使我猛地起身,大腿撞到桌子上,我顾不得疼,紧张回答他的问话,我不敢问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还好他并没有什么大事,问了问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问我那天的点心好不好吃,问我怎么处理的烟,我紧张地把父亲对烟的珍重当笑话说给他听,他也逗得笑了起来。
“回头再给你几条。”
挂了电话我和刘蓉面面相觑。
“你说,”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这是什么意思?”
“跟你投缘吧,闲着没事逗逗你。”刘蓉轻描淡写。
我知道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和年轻人说说话,可是跟我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没文化没见识,我试图把他当成一个老家的叔伯,他送我东西,我就关心他两句,他再次打电话来,我忐忑地问他身体怎么样啊,睡眠好不好,他还会给我发红包。
东西是东西,我觉得动了钱就不一样了,我不肯收,他就打电话催我,说收了吧,不多,一点心意。
刘蓉总是缠着我出去逛街,鼓动我买华丽而昂贵的衣服,请她吃饭,我购买的时候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晚上就后悔不应该浪费钱的。
慢慢熟悉了以后,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说他和他前妻没有感情。
这仿佛一个信号,我模糊觉得这句话不应该和我说,不应该和一个晚辈说。
“你说他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刘蓉。
“这能有什么意思啊。”刘蓉不以为意。
我好像惹了什么大麻烦,我一晚没睡,在脑海里一直盘算他给了我多少东西,烟酒茶糖,还有一些无用的摆设,我吃了的寄回家的现在还在手里的,我打定主意要退回去,吃了的就折合成钱,算完以后我很害怕,数额怎么会这么大,我还不起了。
父亲给我打电话,他兴奋地说低保办下来了。
“他们不是因为你有一个女儿一直不通过吗?”我又生起了不祥的预感。
“通过咧!政府正给我盖大北屋呢!市医院还说要接我去治腿腻!”
我知道,我永远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