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曜雀帝君要将谢刃收归门下,同往破军城一事。一时之间整个修真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没办法,有人就是天生命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耀眼得如同一束光。而一旦有了名气,那些摸鱼追鸡、逃学烧山的顽劣往事也就不再是“不服管教”的负面示例了,而是充满了独属于天才的勃勃生机,试想在满山浓郁苍翠中,俊秀的白衣少年一剑纵火,啊,该是何等肆意潇洒,淋漓畅快!
璃焕道:“哪里畅快了,让他们也站在林中熏一熏,保准再也说不出这缺心眼的混蛋话。”
谢刃向后仰躺在靠椅上,一条腿搭着矮桌,无聊地与天边流云对望:“我这几天都不愿出去。”
一出去就要惹来大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争相打招呼,无论是走到哪里,无论是做些什么,都会听到莫名其妙的鼓掌喝彩声,实在烦闷。
“等你进了寒山,想要这股热闹劲还没有。”
墨驰提壶斟酒,“那天我路过鸾羽殿,恰好碰见帝君,他可真是太威严了,都不用说话,站在那里方圆便无人再敢出声,阿刃,你想要往后要怎么同他相处了吗?”
“没想,也不用想。”
谢刃半闭着眼睛,“只要我不再偷懒,勤学苦练,那也无所谓旁人威严与否,早点学成,早点出山便是。说不定明年五月,还能赶上与你们一道去花灯会玩。”
花灯会每年都由秦淮柳氏主持,百里游船丝竹雅,满河花灯映星辰,热闹程度与火树银花的正月十五不相上下。
院中几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秦淮城,聊了一会儿,还真把柳姑娘给聊来了。她是来辞行的,顺便带几封花灯会之后的欢宴请柬,每人都有,连崔望潮也有两封。柳辞醉一并交给谢刃:“上回在火焰峰时,我答应过你,倘若能尽快解决九婴的事,就邀那位崔公子参加花灯会,你替我转交他吧。”
风缱雪问:“兄长没有吗?”
柳辞醉道:“当然有,可银月城风氏的大公子,那得是我哥哥亲自登门相邀。”
风缱雪:“但姑娘的请柬是粉色的。”
柳辞醉:“所以?”
风缱雪语调坚定:“兄长就喜欢这种颜色。”
柳辞醉:“……”
风缱雪伸出手,在说媒这件事上,他反正理直气壮得很。
柳辞醉没有办法:“先说好,只是一场欢宴,没有别的意思。”
风缱雪点头:“姑娘请放心,兄长并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只不过他最近因为要处理鸾羽殿的事,日日焦头烂额,看到姑娘这份请柬,心情或许能稍微好一些。”
金圣客留下的烂摊子不算小,鸾羽殿经此一劫,修真界第四的位置是保不住了,只怕要掉出十名开外。崔府也迅速另投别家,不过崔望潮倒还一直跟在金泓身边,每天帮他处理一些小事杂事,从先前狐假虎威的小弟升级成了能共渡难关的朋友,忙前忙后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亮堂了许多。
柳辞醉问:“长策学府还不走吗?”
璃焕道:“竹先生要送阿刃前往寒山,我们也就多得了半月假期,打算等各宗门都离开后,再去春潭城里玩几天。”
“只有竹先生一人送谢公子?”
柳辞醉撑着腮帮子,抬眼往旁边一瞟。
“还有谢员外与宁夫人。”
风缱雪坐下,“姑娘不必看我,我会随师父先回青霭仙府。”
“就是,阿刃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娃,上个学还得七八人相送。”
璃焕接过话头,“不过等他学成归来的时候,咱们倒是可以一起去接,顺便看看万丈苦寂的寒山到底有多险。”
柳辞醉用颇为钦佩的眼神看着他,这都多久了,你们两个竟然还没有看出什么吗,也挺厉害的。
风缱雪又泡了一壶新的茶。他不喜欢曜雀帝君,不喜欢到连见也不想见,这两天尤甚,有时候谢刃被叫走,回来时身上沾了一股古木熏香的气息,他都会下意识地躲开。而谢刃见他情绪不高,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地提什么相送一事,于是两人便订下了,就在此处分别,等到隆冬降雪时,再聚于杏花城过年。
晚些时候,谭山晓与谭山雨也来道别。大明宗在这回的诛妖之战中,表现得异常骁勇,谭山雨也因为天生灵眼而备受关注,成了除谢刃之外的另一名少年英雄。谭山晓这回总算不必再替琼玉上仙遮掩身份,他充满期待、十分忐忑地提出,不知道能不能前往青霭仙府——
“不行,不可以。”
谢刃一口拒绝,我还没去过呢,你凑什么热闹,不许去,排队。
谭山晓:“……”
风缱雪道:“等阿刃从寒山回来了,我再邀两位谭公子前往仙府做客。”
再过几日,锦绣城齐氏也启程离开,何归跟在齐氏的队伍中,他虽已不再是宗主,但穿得勉强还算干净体面,一身灰袍一根银发簪,手脚也未被束缚,绕过两道山弯,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雾气云环间。
风缱雪问:“还要再多送送吗?”
“不必了。”
谢刃从一块高石上跳下来,“走吧,我们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