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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的衙门位于皇城外围,坐落于太安坊和庆年坊交界处的兵马巷里。
说是巷,其实是一条很宽敞的南北向长街,铺以青石地板,可容纳三辆马车并行。
刑部衙门处在兵马巷中央,整体是一座五进院落,由三十余间硬山顶的屋殿组成,砖瓦皆用青黑,唯有大门刷了一层朱褐色重漆,显得颇为庄严,更显厚重。
午夜子时。
今天已属于腊月廿四,小年后的第一天。
和往常一样,冬日的夜晚天空漆黑到发灰,既不通透也不朦胧,勉强施舍给人间些许惨淡的月光。
小年的喜庆逐渐退去,各家各户大
多关上了门窗,陷入熟睡。
刑部也紧闭着大门,门前两盏大红灯笼散发着微光,两座威严的石狮子与之相伴。
其间当值的官员们早早就回了家,只剩下几个轮值的守卫,也是无精打采,裹着厚厚的棉袄,即使冬夜的寒风刮得冷冽,也止不住困意来袭,一个接一个的哈欠。
不远处的屋檐下。
谢周一身黑衣,背负铁剑,望着刑部大门的方向。
他头戴帏帽,帽檐一圈有黑布垂落,遮住了他的脸庞,也遮住了他幽深的眼神。
他是来看望张季舟。
选这么一个午夜的时间点来探监,怎么看都有些不合常理。
所以更准确的说,他是来劫狱。
他和乌朋的看法相同:
张季舟的年纪大了,受不得牢狱之苦,倘若再受到别的刺激,只怕性命不保。
谢周要把他从牢里带出来。
不管有着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管在整个事件中他们是对是错,劫狱终究是一件有违法度的事情。
所以他没有把这事告诉燕清辞。
少女自幼在注重法度和规矩的不良人中长大,也不见得会同意他的做法。
即使同意了,谢周也不会同意燕清辞和他一起过来劫狱。
而且他和燕清辞在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上,终归是不一样的。
他出生在谢家的伙房,经历了王谢的灭亡、乌衣巷的苦楚,自幼便多有磨难。
可他无疑也是幸运的,老仆谢三顺和诸葛长安先后救了他的性命,又得到老儒孟如晦的欣赏,教他念书识字,乌衣巷附近的小贩商户也都对他多有疼爱,可以说在八岁之前,他一直都在靠众人的怜爱生存。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谢周,心底的情理无疑要大于法理。
直至拜进青山,看到师门长辈们行侠仗义,济世扶困,剑斩万千邪修。
这些都是他眼中的正确。
然而归根结底,大夏不曾赋予青山执法权,更不曾赋予青山杀人的权力。
青山做的很多事,都游离在大夏的法度之外,姜御和燕
白发的不对付,也在于此。
谢周承载了姜御的意志,他和师父一样,或者说大部分青山弟子都是如此——在法度之前,他们会优先考虑对错和道义。
而在谢周看来,刑部缉拿张季舟无疑是一件错误的事情,那么他就更有了救出张季舟的理由。
咚——咚!咚!咚!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锣声。
谢周压了压帽檐,翻过刑部围墙,朝角落里的监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