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权威杂志所言,林衍的指挥风格细腻灵动。他的演绎常常有一个谦逊的开场,但马勒二的首乐章无法谦逊。
“这是一场关于生与死的哲学探讨。”
穆康坐在书房里,捧着总谱对林衍说,“无关唯物与唯心,而是造物本质。”
全曲一开头便是带有死亡气息的提问。弦乐以紧张音色奏响葬礼前奏,音符细密,踏着庄严沉重的步伐,连接铜管引领的激昂重音,犹如一声兜头质问:死后的世界,谁在主宰?
“这部分没有实质对应。”
林衍说。
“弗洛伊德的‘本我(theid)’,也没有实质对应。”
穆康说。
“纯意识的探讨?”
林衍问。
“没错。”
穆康说。
“那就没有答案。”
林衍说。
“不需要答案。”
穆康说。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音乐展现出美好与痛苦、生与死的衔接,然而衔接究竟落在何方,死后美景是否真实存在,林衍没有给出答案。他每描绘出一个丰满画面,便很快掷出另一个厉声疑问。优美与不堪呈现两个极端,矛盾贯穿始终,直至弦乐以拨弦齐奏宣告质问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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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乐章的L?ndler和第三乐章的谐谑曲仿佛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转弯。
“这是马勒所有作品里最简单的一个乐章。”
林衍说。
“‘自我(theego)’对应现实,现实简单而美好。”
穆康说,“第二乐章尤其纯净,第三乐章才开始出现挣扎。”
如烟往事中遍布良辰美景,时而美轮美奂,时而活泼跳脱,让人忍不住怀疑现实与过去、美好与痛苦,是否真的值得探讨。然而针对“自我”的展现在半路被忽然舍弃,音乐突兀陷入自我厌恶,戛然而止。两秒后,女低音以幡然醒悟的“URLICHT”为引,将万物归属推向上帝:
“OR?schenrot!(噢,小红玫瑰!)
DerMenschliegtingr??terNot!(人类身处极大的困境中!)
DerMenschliegtingr??terPein!(人类身处极大的痛苦中!)
Jelieberm?chtichimHimmelsein……(我宁愿身在天堂……)”
“总需要一个回答。”
穆康说,“无论对还是不对。”
“上帝既是回答,又不是。”
林衍说。
“超我(thesuper-ego),是一个黏合剂,平衡现实与精神。”
穆康说。
“而矛盾永远存在。”
林衍说。
音乐的回答再现了第一乐章开头的弦乐震音,交响曲渐渐现出宏大全貌。小号和长号奏出第一主题,而后在弦乐铺陈之下,圆号奏出激烈的第二主题,直至幕后声部自远方而来的重奏号角,犹如“超我”的启示录,承接台前短笛和定音鼓一见如故的回应。
林衍将目光投向合唱团。手掌落下的那一秒,混声合唱徐徐响起,为全场带来了所有人等候已久的、象征重生的凄美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