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钧停了下来,看着善水道,&ldo;我先前之所以瞒你,确实是怕你知道了多心,并无他意。现在她既然一而再,我也不想再有三了,派人送她回老家便是。&rdo;
女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难以忘怀,男人或许薄幸些,但是他和她的一开始,应该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的吧?
善水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ldo;我晓得了。先前是我不好,跟你闹了一场。&rdo;
霍世钧抱紧她,低头亲了下她额,道:&ldo;我跟她的事,就是这样了。所以你刚才问我,我现在对她什么想法时,我真的说不出来。但是有一点我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我很快活。&rdo;
善水仰起脸,凝视他片刻,终于道:&ldo;少衡,我以前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一句话。两个人相爱,很容易。但想相守同心走完一生,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两个人一道经营。你要是愿意,我会努力的。&rdo;
霍世钧与她十指相握,牵引了她手到自己嘴边,一根根手指亲吻过去,道:&ldo;我也会的。&rdo;
☆、第六十六章
次早起身。因昨夜先前哭得狠了,善水不止两泡眼皮子还肿,连一张脸也有些微的浮肿。这模样也不敢出去见人。好在王府里有冰窖,叫丫头去取了些来削成碎冰,拿两层的细纱布小袋子装了来敷,好早点消肿下去。见霍世钧还不走,从白筠手里夺了冰袋子来要替自己敷,便没好气道:&ldo;你怎的还不去上朝,在我跟前混什么?&rdo;
霍世钧按她坐在椅墩上,把冰袋子压自己脸先试了下温度,这才移到她脸上,道:&ldo;先把你哄得回心转意最要紧,别的都不重要。&rdo;
善水呸了一声,骂他一句&ldo;油嘴滑舌&rdo;,道:&ldo;你不去就不去,想必有别的缘由,拿我顶缸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你。&rdo;
善水说这话,确实是有感而发。与他相处一年,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名副其实的工作狂。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去年冬在兴庆府的时候,有段时日他亲自阅检士兵早cao,每天还没到辰点,外头黑咕隆咚冰天雪地的,他也睁眼就立刻撇下她从热被窝里起身。摊上这种人,什么chun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那都只是一个传说。所以今天他逗留不去,原因肯定是有的,但绝不会是因为她。
霍世钧被善水说中,笑了下,一边小心替她敷脸,一边道:&ldo;哒坦人来了,今天开始议和,有内阁穆相和钟老头出面,我掺和什么?&rdo;――其实是他对这场议和有些不满,更不愿见到承宗,这才避开了去。当然,这些事,他是不会提的。
善水信以为真,也没再问。霍世钧陪她消磨了些时候,待她脸好了些,丫头们捧了铜盆面巾进来服侍着净过面。上了层护肤的香膏后,霍世钧兴致勃勃看着她梳头,自己挑了点兰泽抹于掌心擦开,替她润住鬓角的细碎散发。等她梳妆好了,左右端详下,仿似还不过瘾,又从胭脂罐里挑了海棠蜜,用指尖仔细抹她唇上,白玉般的面颊立时被映得愈发鲜华腻润。
白筠晓得他两个昨晚曾闹得不快,此刻善水才拿冰袋子敷脸。难得见霍世钧一早这样驻足不去讨好王妃,自然也是识趣,收了盥具便带人出去。
霍世钧见边上没人了,凑过去舔一口她唇上的胭脂,笑嘻嘻道:&ldo;东西一擦在你嘴上,就是不一样了。立马又香又甜。&rdo;
昨晚那一场闹后,善水面上是收了,心里其实还有些梗着,现在见他这样作态哄自己,极力忍住质问他以前是不是也这么gān过的念头,拿帕子替他擦去唇上沾着的残红,把自己唇上的胭脂也擦去,略微笑道:&ldo;等下要和娘入宫,鲜了不妥。&rdo;
霍世钧沉默了下,唔一声,道:&ldo;我等下也要去门署,我送你和娘吧。&rdo;
穆太后的病qg,经过张家两父子的jg心医治,现在仿似稳定了下来。jg神好的时候,还能被人扶着在廊子里慢慢走两趟。所以这些天,也不必后辈早晚守着甚至值夜,叶王妃与善水等人,一般都是早上过去,待太后歇过午晌醒来便回。这日如常入宫,待太后吃了药睡去,各人便渐渐分散。霍熙玉与长福一道离开,说是去她寝宫。皇后李妃及叶王妃等人与长公主在花厅里,说着下个月巴矢部蓝珍珠到京与张世子奉旨大婚的事。看得出来,长公主对这桩婚事不是很满意,只不过是皇帝亲口所指,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知道善水认得蓝珍珠,先前长公主早不知道朝她打探过多少回了,事无巨细,全都要刨根问题。此刻见她们又议到了这话题,怕又被揪住盘问不休,寻了个净手的借口,便起身到了外头。
这一年的秋雨,比往常的任何一年都要来得缠绵y凉,就算没有雨,天幕也总是低垂着云霭,洛京里的人已经好些天没有闻到过gān冽的秋日气息了。长chun阁外的庭院里,此刻秋意也正浓泛。牡丹圃的枝叶衰败落残,连那几株往年开得繁闹的大桂树,今秋的香仿佛也褪得早,枝叶中只有零落的细碎白花可见,树下倒是铺了满地的残花。
善水深深呼吸一口气,喉咙与吸入空气的肺里,就像有一只凉润的手摸过,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她往回走,在走廊的一个拐角处时,停了脚步。
数十步外,霍熙玉正站在张若松的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霍熙玉是背对着的,所以善水看不到她的脸,只能依稀听到她的声音。却因了隔得远,也并不曾听清。她只看到面向自己的张若松。他正皱眉望着他对面的那个少女,糅杂着男人稳重与少年青葱的一张面庞之上,惊诧溢于言表。
霍熙玉仿佛说完了话,很快就走了,背影挺得笔直,头颅微微翘着,带了她当有的公主骄傲。张若松扭头看了她背影片刻,转过脸时,善水在他眉目间,捕捉到了一种无奈与沮丧,以及,隐忍的愤怒。
他终于朝着善水的方向慢慢行来,头却微微低着,心事仿佛很重,甚至连到了善水的面前也未觉察,直到两人不过相隔数步,这才意识到面前有人,猛地抬头。
善水朝他微微一笑,叫道:&ldo;张世兄。&rdo;
张若松方才面上的沉郁qg绪立刻消失了,也回她一个温煦的笑容,道:&ldo;世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