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我如此轻率就想拜师,”杜清霜俏脸一红,垂首道:“实在太轻佻了。”
“你别误会,没那个意思。”陈恪摆手道:“总之教不了就是教不了,你自己按这个路子琢磨琢磨,就一定比我像样。”
“……”杜清霜低头不说话,陈恪以为她放弃了,谁知过一会儿,她又抬起头,一脸坚定道:“师傅是在考验我的诚意么,弟子会让师傅看到我的决心的。”
“唉……”陈恪心中无奈道,我要是教得了你,怎么会放过这个一亲芳泽的机会呢?
大宋男人最羡慕的就是柳永,陈恪也不例外。杜清霜这样的色艺双绝、外表又冷若冰霜的花魁,正是男子最想要征服,却又不忍伤害的那种,陈恪不是假道学,只是为免弄巧成拙,才会如此谦逊。
“你也不要拜师。”陈恪想一想道:“我们就算以曲会友吧,日后有暇,共同切磋就是。”
“就依师傅的。”杜清霜见他终于松口,开心的点头道。
“不要叫师傅,我没那么老。”陈恪摇头笑道。
“那,还是叫公子吧……”
“嗯。”陈恪点点头道:“除了师傅,杜大家随便称呼。”其实他心理阴暗得很,万一建立了师徒名分,日后还有什么搞头?所以坚决不能当这个师傅。
“公子也莫要唤我大家,在你面前担当不起。”杜清霜抿口笑道:“叫一声清霜便好。”
“好的,清霜。”陈恪眯眼笑道:“我祝你早日成为一代宗室。”…;
“公子说笑了。”杜清霜低下头,浅浅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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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行首对音乐的热忱,绝对超乎陈恪的想象,以她那么繁忙的演出日程,竟每隔最多一二日,便会出现在陈恪面前,向他请教有关乐理方面的知识……虽然陈恪为她打开了一扇窗户,但杜清霜还是眼前一抹黑,需要陈恪为她指明方向。
在歌仙面前,陈恪也不是毫无所长,他有两样拿得出手,一是乐理。他告诉杜清霜,自度曲的本质,在于从旧词牌的固有旋律中,提取出用于文字的格律规范,和用于度曲的旋律走向与板式规范。这样每当新词出来,便不再套用旧有旋律,而是按照新词的声律、按照从词牌原始旋律中提取的基础旋律,单独谱写新的乐曲。
这样一来,新的乐曲只适用于特定的词,而不像最开始那样具有普适性,但会与词完美结合,达到词曲交融的境界。而掌握了度曲规律的高手,谱出来的曲子与词的结合度非常好,既可以照顾声律又可以加入词文中含有的特殊情绪,亦没有音乐伤害词义表达的问题。
这些都是经过历史检验的知识,陈恪也不怕误人子弟。有了他指明方向,杜清霜可以有的放矢,朝着正确的路子前进,不几天,便可以把《木兰辞》中的基本旋律抓出来了,但这不是难点。
难点在于,如何按照每首词的个性,度出新的特殊旋律,这就牵扯到一个唱腔的问题。有了固有的唱腔,就知道词的发音,自然可以谱出相应的旋律,然而在宋代还没唱腔的概念,陈恪必须帮助杜清霜,将其创造出来。
而唱腔的优劣,吐字是首位,必须平上去入;逐一考究;务得中正。否则;无论怎样美妙的歌声,虽具绕梁;终不足取。这时候,就必须将声韵学引入,想要字正腔圆,就必须用到反切法切音,对唱字字音逐一考究,使之务得中正。
在这个几乎无人治小学的年代,陈恪几乎是宋朝最好的声韵学家了,所以杜清霜对他依赖,没有随着时间而减少,反而更大了。
两人的关系,也从一开始的僵硬客套,渐渐变得熟络自然起来。
这一日,终于没有下雨,陈恪正坐在船头发呆,杜清霜又来了,献宝似的将一个汝窑瓷瓶奉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陈恪拿过来,打开一看,便看到了熟悉的黄褐色茶叶,顿时大喜道:“你竟然真炒出来了!”
“按照公子说的,杀青、揉捻、干燥,三部制茶法。”杜清霜道:“试了很多次,只这次让人满意。”
“等等,我去烧水,”陈恪从座位上跳起来道:“尝尝清霜亲手所制的茶叶。”
“还是我来吧。”杜清霜微微脸红,前后工序倒还好说,中间一道工序,是要用双手去揉的,现在却要让个男子品尝,实在是羞人。然而能以此报答对方之万一,她自是心甘情愿。说着提起一个密封的陶罐:“这是从城外青云山上取来的泉水。”
“好吧。”陈恪笑眯眯道:“那我就静等品尝了。”便大模大样的坐在胡床上,听着身后杜清霜悉悉索索、盛水烧水,他不禁笑了,生活真***美好……如果没有那恼人事情发生的话。
不幸的是,它偏偏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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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天,第二只靴子落地了,罢免狄青的提案,终于摆在了皇帝的面前。…;
不是具体哪个人提出的,而是中书省的集体提议,这一手很是毒辣……表明不是某个人和狄青过不去,而是大家这么说的……这很罕见,因为就算丁谓还有三个好朋友,不愿被人代表,便没法用集体的名义提议。
狄青混的得多惨?中书省里竟然没一个替他说话的……更蹊跷的是,中书省洋洋洒洒数千言,竟找不出他一条确切的罪状,全都是‘人言道’……就凭这些道听途说的证据,中书省便要皇帝罢免一位兢兢业业、完美无瑕的西府大臣,理由还是那条无耻之言——今外说纷纷,虽不足信,要当使无后忧,宁负青,无使负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