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着组织这个聚居地,没有时间再来画画。一旦那房子开始活动,我将从此捞不到一分钟了。”
“我懂。”
“泰奥,我要画画。我化了这七年时间,不是为了想当一个为其他画家服务的房平均理人。我对你说,我渴望我的画笔,泰奥,那么地渴望,简直可以马上搭乘下一班火车逃离巴黎。”
“但是,文森特,现在,我们毕竟已经……”
“我对你说过,我做了傻瓜。泰奥,你想听听我的忏悔吗产
“是吗?”
“我从心里讨厌别的画家的见地。我对他们夸夸其谈自己的理论、无休无止的争吵,感到厌倦了。嗅,你不要笑,我知道我也参加了这种争斗。问题就在这儿。莫夫常说的是什么?‘一个人能画,或者能谈论画,但他却不能同时两者都做。’好了,泰奥,你支持了我七年,就为了要听听我滔滔不绝地倾诉我的想法吗?”
“你为聚居地做了不少工作,文森特。”
“是的,但是,正因为我们准备搬到那儿去,所以我方始领悟我并不想去。我不可能住那儿,也不可能做什么事。泰奥,我想如果我能使你理解……当然我能。当我独自在布拉邦特和海牙的时候,我自以为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是单枪匹马与全世界作战。我是一个艺术家,独一无二的活着的画家。我所画的一切都是可贵的。我知道我有巨大的才干,世界最终会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
“那现在呢?”
“天哪,现在,我不过是许许多多中的一个。在我周围有成百上千个画家。我从各个角度看到自己被漫画化了。想想那些要参加聚居地的画家送到我们公寓里来的可怜的画吧。他们也认为能够成为伟大的画家。嗯,也许我就象他们一样。我怎么知道呢?现在我有什么可以用来鼓起我的勇气呢?在来巴黎以前,我并不知道世界上有那种毫无希望的傻瓜,一辈子在自我欺骗。现在我知道啦。那使我痛苦。”
“那与你毫无关系。”
“也许没有。但我将永远没法铲除那怀疑的幼苗。当我独自一人,在乡下,我想不到每天有成千幅图画在绘制出来。我以为我的画是唯一的画,而且是奉献给世界之美的礼物。即使我明白自己的画是万恶的,还是要画下去,但是这……这个艺术家的谬想……在起作用。你懂吗?”
“懂。”
“此外,我不是一个城市画家。我不属于这儿的。我是一个农民画家。我要回到我的田野里去。我要寻找一个太阳,它热得把我体内的一切,除画画的欲望之外,统统烧光。”
“所以……你要……离开……巴黎?”
“对。我一定要。”
“那么聚居地怎么办?”
“我要退出。但你必须继续干下去。‘
泰奥摇摇头:“不,没有你就不。”
“为什么不?”
“我不知道。我只是为了你才干的……因为是你需要。”
他们静默了一会儿。
“你还没有递辞职书吧,泰奥?”
“没有。我打算在下月初。”
“我想我们能够把钱归还原主吧?”
“对……你想什么时候走?”
“等我的调色板干净后。”
“我明白了。”
“那时候我就走。到南方去,大概。我不知道在哪儿。这样我就能独自一人。画,画,画。我一个人画。”
他粗鲁而亲爱地拥抱泰奥的肩膀。
“泰奥,告诉我你没有瞧不起我。我把你拖了进来,自己却这样溜掉。”
“瞧不起你?”
泰奥苦笑。他站起来,拍拍抱住他肩膀的手。
“……不……不,当然不会。我理解。我认为你是对的,嗯……老兄……你最好把酒干了。我得回古皮尔公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