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不能让他满意,就是十恶不赦?!
虞夫人眼中泪光闪烁,时而将儿子的形象和脑海中的另一人重合。那人是她的噩梦,是让她一辈子无法摆脱的恶魔。她花尽心思,她害怕无比,她想让儿子远离他……她实在太怕范翕成为像那人一样的人了。
怕范翕胡作非为。
怕范翕无所顾忌。
怕范翕最后如孤家寡人一样,一辈子被困在自己的孽障中。
范翕仰头抱住落泪的虞夫人,他慌乱无比道:“我知错了,母亲我知错了!你罚我吧,你别不管我了……你罚我我就知错了!”
低头俯看儿子的雪白面孔、凌乱长袍,看范翕双目迷惘地看她……虞夫人别过头,哽咽:“翕儿!你怎能……如此!”
虞夫人气怒又伤心,真的寻了藤条来。如幼时她管教范翕那般,儿子不听话,儿子做错了事,她教不过来,又实在气得不行,便会拿藤条打他。其实她打范翕的次数并不多,因范翕幼时体弱,每每他奄奄一息时,她颤抖抱着自己的幼子,也是默默饮泪。
恼恨自己无能,恼恨自己不能将儿子教好……
如今再次举起藤条,便让虞夫人觉得范翕还是幼时那个倔强又叛逆的小孩儿。她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她让他乖巧,他就要破坏……他总是和她希望的小君子风范事与愿违。
虞夫人手中的藤条挥下。
“啪——”
他还是做错事。
“啪——”
可他和小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吧?小时候他只会小打小闹,长大后他离开她身边,无人管束他,他彻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事后跟母亲撒个谎,母亲又不知道。
“啪——”
“住手!”
玉纤阿推门闯入,一眼便看到范翕伏在地上,虞夫人手中的藤条打在他身上。他有些茫然地回头,目中雾蒙蒙的,微微蹙了眉,面颊上贴着几绺散开的碎发。一身白衣如霜华,他跪伏在地,发冠已歪,神色凄楚,就那般被人打……
看到玉纤阿出现,范翕目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慌乱。
玉纤阿看虞夫人手中的藤条要落下,她心里痛得要裂开,什么也想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不能看着范翕被打。谁也不许碰他,哪怕他母亲也不行。那藤条将落,她一时没有别的法子制止,竟直接冲了过来跪下,抱住范翕的后背,要替他挨了那一藤条。
范翕惊!
他如何肯!
虞夫人力气就那般大,拿藤条打他又能有多痛?到底是他母亲,也不会真的要打死他。他是男儿郎,他习武时挨的打都比母亲这两下藤条打得厉害多了。可是玉纤阿又怎能和他比?她娇娇弱弱的,怎能被这样打?
范翕被玉纤阿从后抱住,她贴于他后背,要替他挨了那顿打。范翕反身就要反抱住她,长臂搂住她,将她抱于自己怀抱中。他反应快,玉纤阿却挣。虞夫人又因看到玉纤阿突然出现而吃惊,手中力道没有收回。
眼睁睁的,看那一藤条同时打在范翕和玉纤阿身上。
两人各自被打了半个肩。
玉纤阿吃痛,脸色顺白,范翕搂住她,当即慌张地要查看她被打中的肩。他慌乱地:“打着你了是么?让我看看,别怕……”
玉纤阿如何肯被他扒开衣领让他看她肩膀!
他母亲还在。
虞夫人错打了人,手中藤条便放了下来,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万没想到此女会护范翕,而范翕明明任她罚,却在见到此女后当即相护,不愿此女被伤到一下。此女颤了一下,范翕就露出六神无主的样子,伤心欲绝、如同此女要死了一般。
虞夫人从未见过范翕这一面。
她怔怔然地看着这对小儿女跪在她面前互相关心。
玉纤阿吃了那一顿痛,怕虞夫人还要打范翕。她肩膀灼痛,吃了一打,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她仰头直视满面震惊的虞夫人,咬牙问道:“我本不该管夫人与公子之事,但是夫人也打了我一肩,我就少不得要问清楚,夫人为何要打公子?”
范翕急声:“玉儿——”
不要这样和他母亲说话!
玉纤阿却不理他,只目光盯着虞夫人。
虞夫人迎着此女的目光,她实在有些意外与不解。她道:“你叫玉女是吧?我儿做错了事,有些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