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妩妩媚媚的上弦月升上中天,更深露重。刘彻拥着阿娇回殿,轻声道,“今日,昙姐向朕说,回长安后,自请往阳陵为父皇母后守陵。”
阿娇心下便感慨,道,“昙姐生平欢坷,多遭磨难,心渐渐灰了,好生劝解,会缓过来地。”
“朕也是这样觉得,”刘彻淡淡一笑,语气有些沉重,“朕和母后亏欠昙姐甚多,如今皇姐回来,朕定要补偿,朕思付着,反正昙姐与那些匈奴人并没有真感情,不妨为她再择一门亲事,也好宽慰宽慰她。”
“哦?也好,”阿娇心不在焉的问道,“那陛下看中谁了?”
刘彻看着她,目光有些研判,一字一字道,“长信候。”
“师兄?”阿娇脱口道,有些震惊。
“不错。”刘彻垂眸,掩住眸底的思索,道,“昙姐是为长信候所救,这份情分,不是别人可以比的。”
“可是,”阿娇扬眉看着他,迟疑问道,“平阳长公主不是有意……”
刘彻微微叹息了一声,道,“本来朕亦心许婧姐,但是,……,也只能让婧姐让一步了。”
比起心机深重的平阳长公主,阿娇自然更欣赏刘昙一些。只是,一段姻缘的缔结,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幸福的。
柳裔,她便皱了眉,柳裔自己愿意与否呢?
第二次河西战役大捷,刘彻很是高兴,吩咐下去,运送一批美酒食物到前线犒赏冠军候霍去病。
这一日,刘彻从悉堂殿回来,到了殿门,便听见陈阿娇清郎的声音,道,“陛下宠爱霍去病,赏下的美酒是滩南闻名的桃花妆。你的霍哥哥在回师张掖附近,遇到了护送御赏的队伍。霍去病倒也是极豪气的,言道,‘美酒虽多,却不能让三军将士都一沐陛下天恩。’传了令下去,将三大车美酒统统倾入河中。与三军将士共饮河水。众将士佩服感激,后来,那个地方便被人称为酒泉。”
刘初遥想着当时情景,甚为向往,道,“那霍哥哥是极厉害的了?”
陈阿娇含笑弯唇,道,“自然。”
“娇娇倒是极喜欢去病。”刘彻负手进殿,淡淡道。
“父皇,”刘初抬首,看见他,乖巧行礼。
刘彻便含笑抚着她的额,道,“陌儿便要下学了。初儿去找哥哥吧。”
阿娇待看着刘初去远了,这才含笑道,“自然,霍去病几战皆大捷,总是称的上英雄的。”
刘彻的眸色便深了一些,道,“朕以为……娇娇心胸倒是越发宽广,那么娇娇以为卫青如何?”
阿娇抬眉看着他,正色道,“阿娇的心胸一点也不宽广,阿娇看的过去霍去病,是因为霍去病性子桀骜,一心在战场上,与其他无涉。大将军自然也算是英雄,阿娇却首先看他是卫子夫的弟弟。因此无法将他当成英雄来尊敬。”
“娇娇倒坦白。”刘彻不免有此讶然,道。
“因为有时候,坦白比各怀心机要来的好。”阿娇垂眸,淡淡道。
到了八月,炎热过去,初秋的清爽中,刘彻吩咐。回转长安。
陈阿娇在宫车上叹了口气,相比于未央宫地尔虞我诈,至死方休。甘泉宫显然要清净地多。只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无论每个人心中怎么想,宫车依旧粼粼向长安驰去。
回到长门宫的第三天,陈皇后下令,宣长信候柳裔往长门宫一晤。
“阿娇是如何与长信候柳裔相识?”在甘泉宫中,南宫长公主曾这样问阿娇。
实情自然是不能说的,阿娇便微笑道,“当年阿娇流落在外,机缘巧合下,为长信候所救。感其恩德,便结为兄妹。”
刘昙悠悠叹息一声,“阿娇毕竟毕竟有福缘。”
“我知道陛下的意思,”刘昙微微侧身,看着窗外悠悠郁郁的甘泉山,轻声道,“也感念陛下对我的情意。但刘昙残花败柳之身。实在不愿再谈婚嫁之事,也不愿意耽搁柳侯爷了。”
身后,绿衣远远地看着长信候随着内侍走来的身影,躬身低声道,“娘娘,长信候到了。”
阿娇醒过神来,抬头看见柳裔越发沉稳的面容。
“臣柳裔,”他在亭下参拜,“参见陈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