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日,天色阴冷得似乎要下雪,疗养中心院子里也没人散步了,都缩在屋子里取暖。
严朗还是那副深邃而不失和蔼的模样,坐在轮椅上,目光平和地望着他。
护工小穆立在轮椅后面,一如既往地沉默木讷。
裴郁取出自己带来的兰亭黄酒,想要去找热水来烫一烫,严朗却手一抬,对小穆说:
“麻烦你去一趟吧,他不知道水在哪儿。”
小穆看了严朗一眼,又瞥了瞥裴郁,仿佛不是很情愿,但还是接过黄酒,转身出去了。
裴郁隐约听到,走廊里笃笃的脚步声显得有些匆忙。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严朗便招手让他上前,压低声音,避人耳目一般快速道:
“电话可能被录音,我只能当面说。这个给你,关于七年前案子的真相,还有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局里档案室重案区墙角那只小保险箱里,你拿去看。”
裴郁脑海里倏然跳出当初他偷偷潜进重案区那天晚上,出现在角落那只锈迹斑斑的小箱子。
那时候为了怕碰到箱子发出声响,他还特意抬腿绕开,小心翼翼。
却没想到,严朗居然也知道那箱子的存在,并且听他口气,还是他亲手放的。
裴郁一时间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既有天意弄人的荒诞,又有果真如此的释然,交相纠缠,百感交集。
一面听着,他一面就感到手里被塞了个东西。
垂眸一看,那是一颗包裹得淡雅素净的糖果,只是捏在指间的触感微硬,与包装上“牛奶糖”三个字明显不符。
“凭你的专业能力,你一定能想到七年前案发当晚,都发生过什么。”严朗的口气虽轻,裴郁还是分辨出其中浓重的忧伤。
小穆的脚步声很快便折了回来,严朗也就此打住,若无其事地转换了话题,半真半假地埋怨:
“我就知道,要不是遇上棘手的案子,你小子也懒得过来看我。”
裴郁在小穆身影闪进门之前,已迅速将那颗糖揣进衣兜,走远两步,去桌边给严朗倒水:
“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
严朗哼一声,看着小穆将黄酒放入注满热水的缸子,浅淡的白烟缭绕又消散,如不能明言的心事盘旋。
————
裴郁从疗养中心出来时,天色已晚。
小穆回来后,严朗再也没对他说过什么意味不明的话,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家常,没一会儿便说自己该吃饭了,让他以后再来。
他向兜里摸车钥匙时,摸到了那个被包装成糖的小玩意,打开一看,原来是把小钥匙,想必就是用来开那只小保险箱的。
沈行琛依然没有任何回复。看看手表,他决定,先回局里一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