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世如果想到这一层,就实在不该说她那话,也不该去再迫她什么。
只是她上次自己说的好像不想嫁人,心底觉得茫然不得力。
这感觉,他很理解,所以才想了这样的方式,只希望她可以在另一番天地里得见一丝不同寻常的风景。
心里分明百转千回,可是到了嘴边噎了一下。
他还是有点爱面子,不敢再把感情在她面前全盘托出。
于是没有接她的话,只自顾自地叹息,抬眼间映入一袭暧暧的春光。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起来我阿娘么。她一辈子在后宅,活完丈夫活儿子,最后早早去了。如果她没选我父亲,或许在其他地方,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江妩听得落寞,他娘必定是身出高门,嫁了人,一辈子就吞没在后宅里头了。这种事情,倒也不分高门还是庶民了。
她淡淡地嗯了声。
而后回神来,上下盯了盯他,道:“你可是个郎子怎么那么幽怨。”
他语塞,和她好歹友人一场,难得同她说点掏心窝的话,反倒被她戳了一下。
裴弗舟无奈一笑,他变得没脾气起来。大概,自己总是要拿江妩没有办法。
入了槐月上旬,枝头摇曳着沉甸甸的花。
东都满城芬芳。
等待宣榜的日子,裴弗舟好像比她还要心焦,时不时托人打听有没有结果,最后都是只得到一句“还未”。
裴弗舟在外面再厉害,到底手是伸不到内廷,所以两人只好干巴巴地挨着时光,照旧等着规定通知的日子。
很奇怪,到了现在两人才好像真正像个朋友,说话的时候彼此平和客气很多。
连同过去那些事情,也都默契地一并不再提及。
江妩一直是个努力活在当下的性子,其实如果当初裴弗舟不给她找事,她自然也可以好好和他相处。
他如今叫她出来吃饭,她也很自然地跟出去。仿佛还像从前他失忆那样,续接上了那种若有如无的感觉。
江妩没了那种诓骗他的紧张和压力,人也变得放松下来。
见裴弗舟盯着那鱼脍似乎陷入了沉思,她问:“怎么了?”
“这都过去十日了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皇后统领六宫,难道她动了手脚?”
江妩看他一脸深谋远虑,忍不住失笑,“我都不去在意了,原来你还在想这个。再说,这么一点小事,至于人家干涉?你这思路,还是放在自己的军务上吧。”
他却诶了一声,仔细提点道:“你不知道么,继后同七皇子如今对太子之位十分留意,怕不是上次在街上我同七皇子生了抵牾,你被牵连了?怪我怪我。”
思忖一下,他忽然觉得这样下去似乎有点危险——从前只觉得自己很喜欢江妩,可什么时候她快成了他的软肋。
他垂眸后悔上次与七皇子的冲突,她却浑然不在意。
只抱臂挪到案几上,举着筷子微微一笑,“着急也没用呀。皇帝不急太监急,再等等,这种事情,多半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