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瓷鼓起腮帮子,又用力吐口浊气,将侍女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深一步浅一步地往自己房里走去,留下个气鼓鼓的背影。
大敞的窗旁,少年支着脑袋,饶有趣味地将这幅景象收入眼中。
肩部半边饕餮纹隐没在黑暗中,明灭可见。
他侧首,懒懒散散逗弄面前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白鸟,将它的羽毛拨乱,又理整齐。
白鸟转着眼珠,似是有所不满,却不敢动弹。
“有人按捺不住了。”薛忱轻笑。
“你就这样看着?”白鸟张了嘴,竟发出犹若稚童的人声。
薛忱下颌微抬,指尖动作停顿。
他睨了它一眼,挑眉反问:“不然呢?”
白鸟闭了嘴。
它还以为小主人怪喜欢她呢,结果竟然见死不救。
它好难过,它看好的道侣还没开始就已经悲剧收场了。
“活腻了?”薛忱看都不看它一眼,笑吟吟道。
语气轻飘得像是家常闲谈。
小主人是有读心术的!
白鸟将脑袋埋进翅翼中,努力放空鸟脑。
薛忱撑着脑袋,指节轻叩木桌,目光落在早已空荡荡的树林里,眉眼微弯。
直到第三日,侍女才悠悠转醒。
“你是说,叶夫人原本才是妾室,仗着娘家权势撵走了原配?又因你从前侍奉原配,所以才总做刁难?”昭瓷坐在小板凳上,仰着脸,手里的瓜子仁都忘记往嘴里塞。
她努力消化方才过大的信息量,蹙眉求证:“原配从前是花楼名伶,嫁给寒门出生的叶丞相后,又是照顾起居,又是散尽家财助他成事。结果不单被叶丞相当作婢女,之后还被叶夫人赶出府了?”
侍女肯定地点头。
“真不是个东西啊。”昭瓷感慨。
故事的女主角应当就是那具女骷髅,茯苓。
从前听说是名动天下、倾国倾城的美人乐伶。
在出访时,茯苓偶遇彼时一穷二白的叶丞相,被他的才华倾倒,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茯苓是鸨母养大的,又攒了不少钱。所以她想赎身同叶丞相成亲,鸨母收钱倒也爽快放人。
茯苓知道叶丞相的志向,掏出全身家当,抵掉饰品,卸下华服,全心全意支持他。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家,为心上人学会了起早贪黑、洗手作羹汤。
叶丞相学习时,她要资助学费;到做官时,她又要资助人情费。
钱花出去了,两人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叶丞相多留在京城,不再回来见发妻,甚至书信都难见一封。
但茯苓眼光还是不错的。
上京赶考的叶丞相成了状元,入朝做官后又平步青云,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