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宫的亲传弟子修炼条件优渥,竟有空暇把心思花到这种地方。他跟在杨宏身后,微笑着想,真是没办法呐,对杨宏来说,这段时间是空暇是玩耍,但对他来说却不是。他出身阴尸宗,想要与杨宏这等天骄比肩,也只能用尽各种手段来努力了。
他没有再回头,跟在杨宏身后,神态悠闲惬意,聊着修炼界的大事小事,一路走远。
屋中,叶九秋已经蜷缩在榻上,流着泪睡着。
他自来到阴尸宗,心中积累的情绪终于到了极限,在白然有意的刺激下崩溃爆发。
突然被掳的慌张,远离故乡的彷徨,对家人的思念,对阴尸宗的恐惧,独自一人的孤独无助,备受冷漠敌视的委屈……压抑着压抑着,终是再也忍不下去。
心累了,精神倦了,明明还饿着肚子,但却什么都不想吃,迷迷糊糊的合上了还哭着的眼,逃避一般的躲入了睡梦。
这里没有人会关心在意他,从白日到黑夜,瘴气中的小屋孤零零的坐落着,没人会去想靠近走进。
深夜。
天空如同墨染了一般黑,阴尸宗上空阴云覆盖,明明看不见月亮,但阴尸宗所在的谷底,却有月光如水银一般流泻,给阴尸宗的一草一木染上森白的阴冷色彩。
叶九秋还在屋中沉沉睡着,他的眼泪已经止了,只是眼眶周围红肿,一看就是狠狠哭过。
他在梦中也睡得不安稳,整个人半卧着缩成一团,下唇咬得死紧,像是在跟谁较劲。
他的黑棺放在窗下,幽黑的棺身仿佛可以吞噬光线,在月光铺了一半的屋中也如同幽灵一般,让人很难察觉。
忽然,黑棺有了动静。
轻微的“嘎吱”一声响,棺盖被无形的力量推开。一个人影从其中坐起,黑发如瀑,惨白的肤色在月光下更是白得渗人,仿佛可以看见皮肤下的血肉骨骼。
他缓缓站起,抬脚踏出了黑棺。落脚无声。
他朝着叶九秋所在的床榻一步步走去,从月光中走入了房间的黑暗。
最终,他在叶九秋的床前站定。
他低下头,长发垂落在叶九秋手边。他的右脸上罩着骨质面具,左脸上又爬满了黑色符文,让人无法读出他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很专注,暗沉的眼眸里只倒映出了叶九秋的面容。
他沉默的看了许久,而后缓缓的伸出手去,漆黑的指甲点在叶九秋的脸上,轻轻的顺着脸庞的轮廓一点一点的勾勒。
真是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
就是这张脸,召来了多少祸事。
手指最后停留在了叶九秋殷红的眼角上。
很害怕么?很委屈么?想家人么?
每日每日的,说什么家人、朋友,你越是提起他们,我越是想亲手了结了你。
天真!愚蠢!废物!懦夫!
他们皆因你而死,你怎么敢用那样的语气提起!
他眼中酝酿着暗沉的毁灭性的风暴,指甲却如同情人的呢喃一样,安静的温柔的描绘着叶九秋眼角上翘的美好弧度。
只需要轻轻的划破这层皮肤,这个人就会死了。
只需要他一个念头,这个人的生命就将在此刻终止。
只需要他动动手指……
他勾了勾手指,用指腹轻轻的蹭了蹭叶九秋眼角干涸的水痕,然后收回了这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