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立即就合上了门,辜七先前就见裴池神色凝重,所以只问道:“我爹曾提过分家一事,原本……我也没想到为何大房要做这些来设计我爹娘,后来想到今日殿下和祖父提了戎勒……”她抬起头,目光直直的望向裴池:“今日殿下让祖父要当断则断,说的可是大房?”
辜七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哽咽。因着是他二人独自进的房间,所以丫鬟一应没跟进来,此时屋中漆黑,还未来得及点灯。外头有些光亮撒进来,照在辜七的侧颜上旁,仔细看也能看出她眼眶中的闪烁。起先还不能想明白,可将那些破碎编织起来,也就能猜出了大概。可裴池下午那一句“戎勒”,才是真正串起这些的关健。
“两年前的军械案,郭正祥在京中秘密联络的正是镇国公府世子辜荣。辜荣虽行事隐秘,可也不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裴池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当日郭正祥出逃而郭撼夷尚在他手中时,从郭撼夷这人身上并没有问什么紧要东西来的。可那会,郭正祥已在沈括手中,他便先下手将郭撼夷送回了京,上奏的罪名当中就提及了当日的军械案。
裴池为的是打草惊蛇,果不出他所料,京中有人被惊动了。到最后,查到的便是这镇国公府的辜荣身上。
此时大理寺还未将军械案审断清楚,为今之计只有在事情还没败露之前“分了家”。可在这非常时期,兄弟忽提了分家,这就足以叫辜荣疑心了起来。
辜七早有了猜测,所以这会再听这话,也就不会再有那样的惊奇了。她神色恍惚,讷讷道:“可是祖母……何其无辜……”
“那日在雍州出发时,我就密令人查起了这桩事。七七,辜老夫人……”裴池望着辜七,欲言又止。
辜七只当她祖母是被连累了,可再看裴池的神色,分明这其中还有内情。她不禁朝着前面跨了一步靠近,“祖母怎么?”
“辜老夫人其实,是死于戎勒的竭血草。”裴池沉声道。
“……”辜七因震惊而勒圆了双眸,“为、为什么?!”
屋中静悄悄的没有声响,而辜七的声却因为惊愕而异常的响亮,语气当中又夹杂了愤怒和伤心。戎勒的竭血草……她握紧了拳头,浑身上下都在冷冷颤抖着:“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辜老夫人也知道了辜荣与戎勒的事,私下生出了同意安阳侯分家的念头。”裴池声音极其的低。他感觉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朝着辜七呼啸过去利刃,撕开了世间最狰狞丑恶的一面。
辜七再发不出声音,牙齿都在咯咯的打着颤,脸色一片雪白。“他们……他们……”不知究竟是因为愤怒还是震惊,辜七此时已经再不能说出完整的话。
裴池扶着她的肩膀,“七七——”
“殿下……”辜七抬起头,愤怒早已是将她先前眉眼之间的凄恻悲伤全都吞噬干净了。此时饶是在黑暗当中,她漆黑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似乎能将裴池给照亮。“他们这样对祖母,我要……”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没等辜七将话说完,裴池便抢断了道。他将辜七搂入了自己怀中,“老国公已经叫人将辜荣控制了起来……”
恰好在此时,外面一阵铜锣声震耳发聩,响声接连不断。
辜七不禁侧耳听仔细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只是那里头无数声音夹杂,一时还真是听不出是怎么了。挽玉和拂玉两人已经在门外急促的敲打了起来,“王爷!小姐!外头走水了!”
裴池眉头轻轻一皱,脸色也因此变化了些许。而辜七也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来,从裴池怀中出来,开了门问:“是哪儿……”当她问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便也抬起朝着前方去了。
辜七所在的住处在水光榭的最高处,也是整个镇国公府地势最高的地方,因而府中大半景致都能让她尽收眼底,而辜七此刻抬眼正好能看见那处火光。
“是理全院。”
是了,辜七此刻所见的地方,可不就是大房所见的地方么。真是好巧,巧极了,巧得很!辜七可不相信这是什么报应,这世上总不会有这么掐好时辰的报应。
挽玉和拂玉并不知道大房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因而这会见了辜的神情,只觉得十分古怪。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敢说话了。
“殿下。”辜七发觉裴池也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开口唤了他,“咱们也去看看,好吗?”
大房坐不住自然就要想法子,可这一把火烧的实在是稀奇,就是辜七绞尽脑汁,此时也看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晚上裴池从皇宫回来那会,就已经知晓老国公在辜荣下衙门回府后就将之软禁在了理全院当中。老国公盛怒之下直接了当的放了话,让辜荣连夜写出折子辞官,明日一早递上去。
只是,裴池是没想到辜荣会放了一把火。
“好。”
火势极旺,不一会就朝着四周迁延了开来。两人出了水光榭,见府中丫鬟婆子,不论男女老少一应拿了可装盛的物件来湖边取水,而后再跑回去扑火。水光榭本就是临水而建,此时从这到理全院的路,反倒成了府里头人最多的道。
人人面上都带着焦急之色,急于想要的扑灭那火。
辜七一路走去,心中越发了冷嘲,设计陷害她爹娘甚至是害死了她祖母的那些人,现在却有人在奋不顾身的救他们。这一刻,她心中的仇恨和愤怒叫心底滋生出了一个极为恶毒的念头——要是他们都烧死在里头就好了。辜荣和王氏,甚至是那个秋澜,都该为此都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