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宁可不要治好他,宁可徐多是个傻气的糊涂蛋。
他伸出指尖碰了碰徐多的唇瓣,忆起十几年前他命徐多教他武功,徐多就是这幅可怜又不屈的模样。他不禁一哂,心想这人还是那么幼稚,果然还是喜欢“十年后”的徐多。
“徐多。”小太子轻声唤着双目紧阖的那人,他想说没事的,你是疯子也没有关系;又想说本宫决定好了,本宫给你选择的机会。脑中天人交战,矛盾到开不了口。
“奴……才在。”良久,已深陷昏迷的人突然张了张嘴。
小太子身子一震,他心跳极快,小心地唤道:“徐多?”
“奴才在。”话音落毕,少顷,徐多小声又清晰地回道。
倏忽鼻子一酸,眼眶逐渐开始发烫,喉结上下动了几次,小太子哑声道:“徐多徐多……”
徐多无知无觉,单调而迅速地重复:“殿下,奴才在……”
小太子猛咳一声,忙捂住嘴。
“……殿下?”睫毛抖动,语调有了轻微起伏。
徐多蓦地惊醒,他感觉到一颗湿润滴在面庞,随后又是一颗,仿佛天上落下滚烫的雨。
他急得拼命挣扎,可无论如何挣动,从外表看来都只是身体微弱的颤抖:“殿下?殿下,你在哪?……殿下?奴才起不了身!”
浑浑噩噩中,他的手似乎触碰到一个带着体温的软|物,安下心来,温柔地抚慰着那物事:“竹竹,奴才在这……”
小太子一口气喘不上来,死死屏住呜咽。他看着徐多不能动弹的指尖颤动着,似是一点点摩挲着一块软枕的角。深湖般的眸子登时决了堤,泪水泛滥成灾,止也止不住。被濡湿的手在虚空中抖了几下,伸出一根指,点在徐多上星穴。
徐多毫不设防,身子一软,彻彻底底昏了过去。
小太子抱住他,把他的脑袋搁在腿上,手掌顺势滑落发间,被青丝缠绕。他心中一片荒寂,终是下了狠心,侧头贴上徐多苍白冰凉的面庞,惆然道:“徐多,你再不好起来,竹竹就不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伍拾
顾岸出言要闭关七日,惹得尚武帝心情极为不佳,脸色黑如锅底,宫内上下人心惶惶。
小太子看了眼父皇浑身长刺的模样,又看了看杯中茶水漾开的波纹,思绪溜出御书房,穿过花簇草丛,飞向的三里宫。
幽暗的内室中,两人一前一后盘腿而坐,其中一人长长呼出一口气,收回双掌,伸了个懒腰。
几日下来顾岸不眠不休地为徐多疏通经脉,铁打的身子也难免不支。
“多谢顾公子。”徐多半跪而起,诚恳道。
顾岸一脸倦容,牵起唇角,笑容仍是如春风拂面:“你感觉如何?”
“奴才全都想起来了,给顾公子添麻烦了。”
“景儿告诉过我,你以后不必自称奴才了。”顾岸不在意地摆摆手,提及小太子,他凑近徐多,有些神秘又骄傲地透露,“景儿太乖了,他头一回求我,我自然要替他办妥。”
徐多一愣:“殿下与顾公子说了?”
顾岸无辜地眨眼:“景儿自是什么都不瞒我。”
徐多暗叹一声,无奈道:“还请顾公子先瞒着陛下,陛下一时半会儿恐怕接受不了奴才是他的堂弟。”
“我会守口如瓶。” 顾岸一口答应,忽又想起什么,敛下唇角笑意,正经神色,“你今后要保护自己,景儿会担忧你。”
徐多不置可否,似乎并不意外。他眼底澄澈,直白相告:“顾公子,殿下是奴才一手带大的,殿下的性子天底下没人比奴才更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