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答应过何事,也不问徐多是否记得,他见徐多木讷,俄尔,放软语气:“你跟本宫回去好不好?”
灰寻扑翅飞远,徐多僵成一块顽石,仿佛无动于衷。
小太子神色一黯,他乘风破浪赶来,破天荒地失去冷静,恨不得用暴力扫除一切障碍。他有很多很多事未做,他还未向徐多道谢,还未对徐多吐露思念,还未带徐多见过健康活泼的尧儿……
是了,他错怪了徐多,还未同徐多认错。心头窜出跳跃的小火苗,小太子豁然开朗,于是虚心地扯着小步子蹭到徐多身边,拉住徐多的袖子摇了摇,真切道:“吕采媃的事不是你的错,对不起。”
“奴才惶恐,”徐多不由又要跪下,兢兢业业道,“奴才所做一切乃奴才职责所在,殿下大可不必介怀。”
小太子没听明白似的低喃了声“啊”,波澜不惊的眼底被搅得一塌糊涂,他失措地找回焦点,一瞬忘却身后侍卫,不等徐多屈膝,上前一步,展臂环住徐多的腰,额头抵在那人肩上,微躬着背,似乎是想缩进徐多并不宽阔的怀里。他犹如若干年前太子宫里没人搭理的小豆丁,没了小暖炉,浑身都在发抖:“徐多,你生我的气,你不原谅我……”
徐多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上青白,喉间发不出声。
他久久等不到回应,从难以置信中回过神,倒退一步,浓睫垂下,显得十分委屈。从昨夜到今日剧烈的心跳一点点地缓下来,捂在心口的平安符成了一块坚冰。他从不知绝望原来是这般滋味,竟是那人一句冷言冷语,他便坠入无声地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徐多不疼他了。
小太子看着地上的影子发了会楞,突然间没有了一丝把握。心尖空荡荡的,一阵阵寒风乘虚灌入,他被吹得打颤,忍不住揪紧胸口,另一手却执着地攥紧眼前人的袖角,不愿松开。
然而,他忽见徐多双眼圆瞪,目光不再躲闪。小太子心头一喜,很快又泛上担忧,期盼地将他望着,柔声道:“我在这,你想说什么?嗯?”
徐多愕然地盯住他,嘴唇如鲠在喉似的翕动两下。
小太子见他不答,依旧不与自己讲话,默然地咬了咬下唇。
他只觉眼前逐渐蒙上一层雾,面前人的容貌都变得模糊起来。他有点着急地想去摸徐多,随即顿悟过来什么,倏地背过身去,怔忪地抬手覆上面庞,一掌的血。
脑中的弦猛地一绷,小太子连忙朝前疾走几步,意欲离开徐多视野。
凌乱的步履被身后人强硬止住,一双胳膊从后死死捆住他,几乎将他拦腰截成两半。
“不准走!你别吓我……竹竹,你别吓我……”
作者有话要说:
☆、肆拾柒
抱住他的双臂几近痉挛,小太子焦躁起来,奋力挣开他,然而身后人使出毕生的功力,铁狱铜笼般,根本不得挣脱。
“不准走!谁干的?我杀了他……谁干的?!”他嘶哑的声音从喉咙底部发出,犹如困兽。
小太子拍了拍腰间的手背:“徐多,先放开我。”
身后人仿佛受到更深刺激,小太子只觉肋骨被他捆得生疼,挤压得五脏六腑都快错位,险些呕出血。
“徐……多?”小太子勉力扭过脑袋,透过右眼,见徐多面目狰狞,眼底泛起刺目红丝,额头青筋暴起,戾气弥漫,分明是走火入魔之兆。
小太子心中一凛,扣上徐多手腕,意图先拉开彼此距离。而“乱动”的手被反握摁下,动弹不得。
他不敌徐多,只闻身后整齐的脚步声起,侍卫们迅速散开呈包围之势,四人跃起护于小太子四角方位严阵以待,另三人腾空而起,逼近徐多空荡荡的后方,顿时剑拔弩张,杀气四溢。
“住手!”
小太子的命令慢了一步,徐多瞬间松开他,往前一送,随即转身双手推出,以肉掌对抗利器。他体内涌动着无穷无尽的力量,飞花摘叶、甚至借风,俱可伤人。三人从空中被震落,连退五尺交臂抵御。
那位于四角之首的蓝襟侍卫抓住空隙,提步轻移主子身前,后背几乎贴上小太子胸膛,一手执剑,另一手朝后将小太子揽于羽翼之下,全神戒备。
追击三人的徐多蓦地回头,他运步如疾风,动作难以捕捉,蓝襟侍卫手腕一麻,不及反应便足尖离地,被人整个拔起。徐多面露狂态,鲜血染红眼底,三指作鹰爪深陷那人脖颈。
他五官扭曲,冲冠怒发在烈风中狂舞:“不准靠近他!谁准你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