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米利都学派(4)
福哇手机 更新时间:2010…11…2 7:55:24 本章字数:625
在稳定状态下,气是看不见的,但当气运动和凝聚起来时,首先成为风,然后化为云,其后变为水,最后水结为泥石。稀薄的气变为火,从而也就成全了所有元素。稀薄与凝聚作用以此方式可以想象一切源自基本之气(KRS140…141)。为了支持这一看法,阿那克西米尼求助于经验,并且付诸实验——对于这种实验,每位读者均可信手为之。在你的手背上吹一口气,先是抿着嘴唇吹一口气,然后张开嘴巴哈一口气,第一次吹出的气使你觉得凉快,第二次吹出的气使你觉得暖和。阿那克西米尼争论说,这便表明浓度与温度之间的联系(KRS143)。
采用实验方法,洞察质变和量变的关系,标志着阿那克西米尼是一位科学尚未成熟时期的科学家。只有在科学尚未成熟的时期,他才无法衡量他所想到的量度,他也设计不出连接这些量度的方程式,他所提出的根本原理也依然保留着神秘性和宗教性。气有神性,从中孕育诸神(KRS144…146);气是我们的灵魂,将我们的肉体聚集在一起(KRS160)。
米利都学派的思想家并非都是真正的物理学家,但也不是神话作家。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神话,反而离开了神话。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哲学家,除非人们用“哲学”来意指童年的科学。他们很少使用概念分析,也很少进行先验论证,而这两者一直属于从柏拉图至今的哲学家们惯用的手法。米利都学派的思想家固然都是思辨家,但在他们的思辨活动中,哲学、科学与宗教的成分混为一体,如同一种丰富而浓烈的佳酿。
正文 毕达哥拉斯学派
福哇手机 更新时间:2010…11…2 7:55:27 本章字数:1283
毕达哥拉斯学派
在古代,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与泰勒斯并驾齐名,是他们将哲学引入希腊世界。毕达哥拉斯于公元前570年生于萨摩斯岛(Samos),此岛位于小亚细亚海滨。他在40岁时移居到位于意大利西南端的克罗通(Croton)。他在那里积极参与这个城邦的政务,一直到大约公元前510年在一场暴力的叛乱中被驱逐为止。随后,他迁徙到附近的城邦麦塔庞顿(Metapontum),于公元前6世纪与公元前5世纪之交在那里辞世。在克罗通居住期间,他建立了一个半宗教团体,该团体在他死后依然存在,直到公元前450年前后解散。据说,他发明了“哲学家”(philosopher)一词,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位圣贤或智慧之士(sophos),而是谦称自己是一位爱智者(philosophos)(D。L8。8)。他的一生充满传奇,但他从事数学研究与神秘活动则是明确的事实。在整个古代,也就是从柏拉图到波斐利的时代(Porphyry),他在这两个领域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无论是公认的还是潜在的)。
毕达哥拉斯学派发现了音程与数比之间的关系,这一发现让他们产生了这样的信念:研究数学是理解宇宙结构与秩序的钥匙。他们声称,天文学与和声学是姊妹学科,前者需要眼睛观察,后者需要耳朵聆听(柏拉图;Rep530d)。然而,直到两千年后,伽利略(Galileo)及其后继者才证明了宇宙这部书是用数字撰写的真义。在古代世界,算术与数字神秘论的联系过于紧密,从而不能促进科学的进步,这一时期真正的科学进步(譬如亚里士多德的动物学或盖伦的医学),是在没有数学帮助的情况下取得的。
毕达哥拉斯在克罗通建立的哲学团体,是后来许多这类机构的雏形,譬如像柏拉图的学园,亚里士多德的吕克昂学府,伊壁鸠鲁的花园学府,等等。在这类机构中,有些是合法实体,有些不太正规,有些近似于现代研究所,有些则更像是修道院。毕达哥拉斯的盟会成员享有共同的财产,遵守一套秘传与仪式规则;譬如沉思默想,不掰面包,沉默观察,不拣面包屑,不用刀剑捅火,总把右脚的鞋放在左脚之前,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应当说,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信奉者不是完完全全的食素者,但他们避免食用某些肉类,譬如鱼类与禽类。广为人知的是,他们都禁食豆类(KRS271…272,275…276)。
饮食规则与毕达哥拉斯对灵魂的信仰有关。他相信灵魂不随肉体而死,人死后灵魂游历他方,将会附到不同种类的动物身上。毕达哥拉斯的有些追随者进而相信三千年宇宙轮回说,认为灵魂在人死后会逐个进入到陆地、海洋或空中的各种动物身体之中,最后再返回到人体中来,这一过程本身会周而复始(Herodotus2。123;KRS285)。不过,毕达哥拉斯本人死后,其追随者相信他已成为神。他们所撰写的传记,充满各种奇迹,赋予毕达哥拉斯超人的预见能力和同时在两地出现的能力;他们声称毕达哥拉斯有一金腿,是阿波罗之子。更为乏味的是,他们以毕达哥拉斯的名义生造出“武断之言”(Ipsedixit)这一说法。
正文 克塞诺芬尼
福哇手机 更新时间:2010…11…2 7:55:32 本章字数:1281
克塞诺芬尼
毕达哥拉斯之死与公元前494年米利都被毁,终结了前苏格拉底思想的第一个时代。我们所要说的第二代思想家,不仅是未来的科学家,而且是现代意义上的哲学家。克塞诺芬尼(Xenophanes)的诞生地科罗封(Colophon)城邦,位于现今土耳其境内的伊兹密尔(Izmir)附近,距离米利都城邦有数百英里。克塞诺芬尼一生长寿(约公元前570—前470),跨越两个时代。像毕达哥拉斯一样,他也是古希腊文化东西两个中心的连接者。20岁时,他被逐出科罗封,成为一位浪迹天涯的吟游诗人(minstrel);按他自己所述,他在希腊游历了67年,四处吟诵自己的诗作或他人的诗作(D。L918)。他吟诵饮酒、赛事与宴会,但今日人们阅读最多的则是他的哲理诗。
像米利都学派一样,克塞诺芬尼也提出一种宇宙论。他坚持认为,基础元素既不是水也不是气,而是土。地球在我们下方广袤无垠。“万物始于土,万物终于土”(D。K21B27)。这一说法使人联想到基督教葬礼与圣灰星期三的劝诫:“谨记,人啊,你是尘归尘、土归土”。不过,克塞诺芬尼在别的地方将水与土连接一起,视为万物的本原,他坚信我们的地球终将被海水淹没。这一点与他促进科学发展的最为有趣的贡献连在一起:那就是观察化石记录。
海贝既可在内陆找到,也可在山地发现;在叙拉古(Syracuse)的露天矿场,发现了鱼类及海藻的印记;在帕罗斯的一块岩石深处,也发现了干月桂叶的印记;在马耳他,也发现了各种海洋生物的平面形状印记。这些印记的形成,正是很久以前一切为泥土覆盖之时,在泥土中硬化的。(KRS184)
克塞诺芬尼有关天体的思辨给人印象平平。由于他相信地球在我们下方广袤无垠,故此不能认同日落时的太阳运行到地球之下的观点。另一方面,他发现阿那克西米尼的思想不合道理,后者认为天体围绕一个倾斜的地球进行横向周转。克塞诺芬尼就此提出一个巧妙的新解释:他认为太阳每日都是新的。太阳每日早晨从一团微小光点中形成,随后消失于无形。周转现象主要是因为太阳与我们之间距离遥远所致。由此理论进而得出这样观点:就像数不胜数的日子一样,太阳也是数不胜数,因为世界是永恒的,尽管要通过海水与陆地两个阶段(KRS175;179)。
虽然克塞诺芬尼的宇宙论站不住脚,但其自然论却引人注目:它摆脱了泛灵论以及半宗教因素,而此类因素在一些前苏格拉底哲学家那里均可找到。譬如,彩虹既非一种神祇(譬如希腊众神中的彩虹女神),也非一种神圣标记(譬如诺亚所看到的那种标记),而只不过是一条多彩的云(KRS178)。这种自然论并不意味着克塞诺芬尼对宗教没有兴趣。恰恰相反,他的神学意识在所有前苏格拉底思想家中最为突出。不过,他鄙视流行的迷信,推举一种朴素而老道的一神论(monotheism)。但是,他在神学与物理学方面并不教条。如他所言:
时间初始,神并未告知我们人类一切
只有通过长期探索,知识才会光顾人类。
(KRS188)
正文 赫拉克利特(1)
福哇手机 更新时间:2010…11…2 7:55:34 本章字数:1036
赫拉克利特
在早期伊奥尼亚哲学家中,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是最后一位最著名的哲学家。他比克塞诺芬尼大约年轻30岁,据说他在公元前6世纪末正值中年(D。L9。1)。他生活在爱菲斯(Ephesus)这座大城邦,位于米利都和科罗封两个城邦之间。与在他之前的任何一位哲学家相比,我们对赫拉克利特的著作材料掌握较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觉得他的思想比较容易理解。他所遗残篇采用了简洁有力、机智巧妙的散文警句形式,读来经常使人感到晦涩难懂,有时令人觉得他有意写得模棱两可。赫拉克利特不加论证,只是断言。他那种特尔斐式的隐晦文体,或许效仿了阿波罗的神谕,用他的话说,这种神谕“既不言说,也不隐瞒,只是示意”(KRS244)。后来几个世纪的许多哲学家,都很敬佩赫拉克利特,有幸为他的那些充满悖论的、如同变色蜥蜴似的言论增光添彩。
即便在古代,赫拉克利特的思想也是难以理解的。他的绰号包括“神秘莫测者”与“晦涩难懂的赫拉克利特”(D。L9。6)。他撰写过一部三卷本的哲学论著(现已遗失),将其存放在阿特密斯女神(相当于圣保罗的“爱菲斯人的狄安娜”这位月亮和狩猎女神)的大庙里面。人们难以确定那是一部物理学还是政治学论著。据说,苏格拉底对这部论著这样讲过,“我所理解的东西是精彩的,我不理解的东西可能也是精彩的;只有深海潜水采珠者才会抵达海底”(D。L222)。19世纪的德国观念论哲学家黑格尔,对赫拉克利特十分敬佩,他用潜海的隐喻表达了相反的判断。他曾这样写道:经历过起伏不定的早期前苏格拉底哲学家的思辨活动之后,我们抵达赫拉克利特的思想领地,我们以为终于可以看到陆地了。黑格尔继而自豪地说道:“在我的逻辑学中,没有赫拉克利特的命题是我未曾采纳的。”
如同后来的笛卡尔和康德一样,赫拉克利特意识到自己是在开启一个全新的哲学。他认为先前思想家的研究成果毫无价值:荷马(Homer)在诗歌竞赛的初期阶段就应该被除名,赫西俄德(Hesiod)、毕达哥拉斯以及克塞诺芬尼只不过是没有真知灼见的博学之士而已(D。L91)。不过,也像笛卡尔和康德一样,赫拉克利特受到前辈哲学家的影响大于他自己所意识到的程度。他就像克塞诺芬尼那样,对流行宗教提出严厉批评,认为以血腥的祭品来洗刷血腥的罪过,犹如以泥污来洗刷泥污。面向神像祈祷,如同在空房子里窃窃私语;生殖器崇拜礼仪与酒神崇拜仪式,委实令人恶心(KRS241;243)。
正文 赫拉克利特(2)
福哇手机 更新时间:2010…11…2 7:55:37 本章字数:1263
赫拉克利特也与克塞诺芬尼一样,相信太阳每日都是新的(亚里士多德,Mete22355b13…14)。与此同时,他也像阿那克西曼德一样,认为太阳受到宇宙修复原理的限制(KRS226)。在赫拉克利特那里,短命的太阳学说的确被扩展为一种万物流变说(doctrineofuniversalflux)。他声称,万物流变,无物常驻;世界如同一条水流。如果我们两次涉入同一条河流,我们不可能两次都将自己的双脚踩入同样的水流,因为水流在转瞬之间已非原来的水流(KRS214)。情况看来的确如此,但在表面上赫拉克利特却走得过远,竟然声称我们不可能两次涉入同一条河流(柏拉图;Cra402a)。若从字面意义上看,这一说法是错误的,除非我们采用同一准则,将河流理解为蓄水槽而非流水道。若从比喻的意义上看,这一说法似乎认为世界万物是由不断变化的因素构成的。亚里士多德指出,假如这就是所要表达的意思,那么所有变化都是感知不到的东西(Ph8。3。253b9ff。)。或许这是赫拉克利特的警句所暗示的意思,他认为隐性的和谐好于显性的和谐——和谐是流动宇宙的基本节奏(KRS207)。无论赫拉克利特的所言意味着什么,他在后来的希腊哲学中有着长期的历史影响。
比一条水流更为突出的一阵大火,是不断变化的一种范型,只要添加燃料,就会燃烧不止。赫拉克利特曾经说过,世界就像永恒的活火:海洋与土地就是这永燃之火的灰烬。火似金:你可用金子交换各种货物,火可以转化为这些元素中的任何一种(KRS217…219)。这个像火一样燃烧的世界是现有的唯一世界,这个世界不是由神祇或人类创造,而是完全由逻各斯主导。他争论说,将这个辉煌的宇宙当做一堆垃圾是荒诞不经的想法(DK22B124)。“逻各斯”(Logos)是希腊日常用语,表示写作或言说的词语,但从赫拉克利特开始,几乎每位希腊哲学家都会赋予其一层或几层重要含义。翻译家经常将其释为“理性”(Reason),抑或是指人类个体的理性思考能力,抑或表示某种更高的宇宙秩序与美的原理。当《约翰福音》的作者宣称:“太初有逻各斯,逻各斯与上帝同在,逻各斯就是上帝”(John1:1),从而使逻各斯这一术语进入基督教的神学领域。
赫拉克利特指出,普遍的逻各斯难以把握,大多数人都无功而返。若与那位在逻各斯面前觉醒的人相比,其他人就像龟缩在梦幻世界的睡眠者一样,他们不会直面独一无二的普遍真理(S。E。;M7。132)。人类因其与主导宇宙的理性之火距离不等而分为三等。像赫拉克利特这样的哲学家,距离像火一样的逻各斯最近,从中收到的温暖最多;其次,觉醒的普通人利用他们的理性思考能力,从中取得光;最后,睡不醒的人使自己的灵魂之窗堵塞,只能通过呼吸与自然保持接触(S。E。;M7129…130)。逻各斯就是神吗?赫拉克利特给出这样一个非常含糊其辞的回答:“唯有一种真正明智的东西,既乐意也不乐意以宙斯的名义称谓。”他的大概意思是说,逻各斯是神圣的,但不等同于奥林帕斯诸神中的任何一位。
正文 赫拉克利特(3)
福哇手机 更新时间:2010…11…2 7:55:43 本章字数:1024
人的灵魂本身是火:赫拉克利特有时将灵魂与土和水三元素列在一起。因为水可灭火,最佳的灵魂是干燥的灵魂,因此必须与潮湿隔离。很难知道潮湿或湿度在此语境中的确切用意,但酒精确能说明问题:赫拉克利特曾说,酒醉者是一位由小孩引导的男人(KRS229…231)。不过,赫拉克利特所用“潮湿”一词的含义,近似于下列现代谚语的含义:譬如,战死疆场的勇敢坚强之士,都有一颗干燥的灵魂,宁可加入宇宙之火,也不愿忍受水中死亡(KRS237)。
黑格尔最敬佩赫拉克利特的地方,是其坚持对立的统一'原理',譬如,宇宙既可分又不可分,既化育又不化育,既短暂又不朽,等等。这些对立统一现象的表述,有时直截了当,使用的是一些具有相对性的谓词。其中最著名的说法是:“向上与向下的路是同一回事”。这句话听起来非常深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