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呼的刮着,时不时在雪地上吹起一个小旋风,形成一个微型的白色小龙卷,雪沫子被带到两三米多高的天上。
下了几天的小雪,这一天终于放晴了。
天空瓦蓝瓦蓝的,十分澄净。
万里无云的蓝天看着令人心情舒畅,白雪皑皑的大地犹如少女的肌肤一样纯净。
然而,清爽的蓝天与纯净的雪地之间有一排排黑灰色的林木很是碍眼。这仿佛是心仪的姑娘露出了白皙肚皮上的妊娠纹,突兀而令人猝不及防,一下子使人失去了所有美好的幻想。
光秃秃的树干没有一丝精神,乱糟糟的树枝相互交错,没有一点秩序,就像乞丐的头发,令人厌烦。
“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冯致远拨开马车的帘子,正看到郑海依靠着马车小窗旁,眼睛瞅着窗外。
“我在看外面的景物,”郑海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随即又问,“我们快到北平了吧?”
“快到了,前面就到城门了。大人再坚持一下,入城后我就去请大夫,给大人开些止痛的药……”
“嗯。”郑海只是应了一声,没有拒绝冯致远的好意。
冯致远盯着郑海左肩看了一会儿,又瞄了瞄郑海伸直的腿。
看到郑海右腿上依旧绑着布带,他的眼神中不免流露出一丝不忍,同时,他心中也充满了对郑海的感激。
郑海的本事,冯致远是了解的。连郑海都负伤了,可见这场仗确实打得很艰难。
况且,他还听说,连燕王的左膀右臂——张玉老将军都阵亡了!
要不是郑海坚持不让他参加这次作战,或许,他现在也是非死即伤……
在东昌之战之前,郑海就派冯致远和几个亲近的飞龙卫将领去执行了一些外围的侦察与潜伏任务,没有让他们直接参与战场作战。
当时,冯致远还觉得有些不理解。他甚至怀疑郑海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怕他们在朱棣面前表现过于抢眼,怕他们抢了功劳。
可如今,他忽然觉得,是自己误会郑海了。
除了他和郑海亲点的几名飞龙卫将领,跟着李远代指挥一起作战的许多飞龙卫将士都战死在东昌了。
冯致远回想着自己跟随郑海的经历,从应天府到北平,再从北平到济南,他们经历许多困难。
他将一家老小从应天府带到了北平,将自己与郑海捆绑在一起,一直以来都过得不错。
可看着郑海的身份地位像火箭一样飞快地提升,他却只是郑海的副手,心中不免有些羡慕,甚至嫉妒。
他也想像郑海一样,靠自己的努力拼出一番天地。
然而,他现在明白了,这功名并不好挣。
冯致远的眼睛里慢慢就湿润了,既有愧疚,又有感激。
“大人,我有一个问题,”冯致远想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此前并不看好这场仗,所以才会派我们几个出去,是不是这样?”
郑海并不知道冯致远方才想什么,他刚才一直看着窗外,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想着今后的计划。
直到冯致远提问,郑海这才回过神,“我之前确实不看好这场仗……”
“大人,你是提前算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