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姐姐先是拨打了120,清楚地报出了他们的位置和伤者的情况,然后还给江晓原做了一些基础的急救措施,好歹吊着他那一口气,硬是拖到了警车和救护车双双赶到。
不幸中的万幸,是江晓原受伤的地方就在法研所附近,出警的警察正好认得他,知道他是法研所的实习法医。
加上小江同学伤情极重,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抢劫案,他们立刻感到事情并不简单,迅速上报,几分钟之后,就将情况反馈到了市局专案组那边。
得知江晓原竟然在法研所附近遭到袭击,身受重伤以后,市局的刑警们当然是第一时间去联系他的导师柳弈。
但柳弈的电话一直无法拨通,而法研所那边也说柳主任大约在个把小时前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在这瞬间,市局的警官们已然意识到,柳弈很可能跟他的徒弟一样,遇到危险了——而这危险的来源不言自明,九成九就是嬴川干的!
于是,沈遵沈大队长立刻指示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去追查柳弈的下落,一路赶来医院,查看江晓原的情况。
几位警官穿过专门辟出来的绿色通道,来到急诊外科的半弧状分诊大厅里。
因为接到了刑事案濒死重伤者的缘故,为了方便抢救病人,附一院的急诊科已经启动了应急方案,引导着那些病情较轻的普通外科门诊病患分流到了内科诊区那边,将这个地方整个给腾了出来。
此时,急诊外科比平常任何时间都来得空旷,除了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医生和护士之外,就只有几个普通市民模样的男女,以及陪同在侧的三名制服警员。
这些人有老有少,全都围在一间诊疗室的大门前,脸色苍白、表情惊慌。
其中还有个五、六十岁的妇人,已经哭得一脸是泪,站都站不稳,只能由一名女警搀扶着,勉强不至于瘫倒在地。
这些人都是江晓原的亲属,年纪较大的一对中年夫妻是小江同学的双亲,而其他人则是他的小舅子和几个堂哥堂姐。
不久之前,江晓原的父母接到警方的通知,说他们的儿子在夜晚回家的路上遭遇歹人袭击,身中三刀,情况危殆,差点儿没骇得直接晕过去。
等他们连滚带爬赶到医院时,人已经送去急救了,他们连儿子的面都没看见,只从医生护士那儿得知,自家小孩的伤情非常严重,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人在哪里!?”
领头的一名刑警一把抓住一个路过的小护士的手臂,沉声问道。
“在、在那里面呢……”
虽然小护士知道对方是个警察,但冷不丁被个壮男抓住胳膊,她还是本能地吓得打了个哆嗦,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带上了一丝颤音。
她咽了口唾沫,抬手指了指被家属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的急诊外科诊疗室大门,“……现在正在抢救中。”
几名刑警闻言,全都扭过头去,眼神凶厉地盯着那扇门,表情几欲择人而噬。
当然,他们虽然又气又悔,但也没至于丧智到就这样直接冲进去。
就在警官们咬牙切齿的时候,诊疗室的门忽然“砰”一声被人从内侧撞开,然后一群医生护士推着一张车床从里面出来,排开堵在门外的家属,往电梯间的方向而去。
“病人情况危急,我们准备给他做急诊手术。”
一个年轻医生夹着病历扎进人堆里,让江晓原的父亲签了手术同意书,而其他几名医护人员已经推着车床,一路小跑,直奔早就打开门等在那儿的手术专用电梯。
此时江晓原躺在车床上,面如金纸、奄奄一息,手上挂着血袋,身上插满管子,口鼻覆盖着氧气罩,心电监护上显示的心率很快、血压很低,已然是处于休克状态之中了。
家属们围在旁边,看到小孩的惨况后,几个女眷当即吓得六神无主,忍不住“嗷”一嗓子哭了起来。
而几个男士好歹还坚强一些,他们既想追上前看看娃儿的伤情,但又怕妨碍抢救,很快在警方和医务人员的劝阻下,彷徨无助地退到了电梯外。
江晓原是土生土长的鑫海市本地人,父亲是供电局的退休科长,母亲则是全职家庭主妇。
小江同学高三那年,原本的志愿是想考进医学院,以后当个医生的。
但很可惜,他高考时数学卷做错了一道大题,导致成绩跟临床系的分数线差了十来分,最后被调剂到了相对比较冷门的法医系。
江家二老一开始觉得“法医”听着有点儿渗人,不过儿子学得挺好,还顺利考上了研究生,眼看着毕业以后还能留在法研所里,只要执照到手,第二年就能拿到公家编制。
于是,他们转念一想,成吧,反正现在医患关系比较紧张,当医生的风险也挺大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当个法医,既不用面对找茬的难缠病患,还能朝八晚五图个安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此时,二老还不知道自家儿子身受重伤的真正原因——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不过区区一个实习法医,居然还能因为这层身份,被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盯上,落得个身中三刀,鬼门关前生死不知的。
直到现在为止,江晓原的亲属们都以为这娃儿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走夜路的时候遇到抢劫的歹徒而已,自然也就没有将青年生命垂危的怨气撒到至今还没能抓住嬴川的警察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