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经验再丰富的医生,仅凭一条网线,还有病人相对主观和不够准确的文字描述,想要诊断清楚某样疾病,尤其是比较复杂的那些,风险性还是很高的。
作为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肖斌的情况又和其他器质性病变的病患有点不太一样。
绝大部分的精神病患者本就比正常人更为多疑。
尤其是当他们开始出现罪恶妄想和被害妄想的时候,更是常常会觉得自己身处窥探、监视之中,时刻可能被人控制思想,进而对其他人——尤其是身边亲近的人产生强烈的不信任感。
很显然,肖斌的情况就是如此。
在他上网向陌生的医生求助的时候,就表示他已经把谭夫人这个给他治病治了两年多的医生归类到了“不可信任”的人里面。
对此,谭夫人虽然觉得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医生也不是万能的,从她入行以来,已经见过许多无能为力的事情,肖斌自杀的悲剧,也是其中之一。
“您再往下看看。”
柳弈提醒道。
于是谭夫人花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将柳弈给她的几页纸全都浏览了一遍。
在肖斌提出问题之后,陆续有几个网站的注册医生给他提供了分析。
他们有的只是给楼主复制黏贴了一遍精神病学里关于抑郁症的说明,又或者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这是有病,得去心理科看看之类,一看就不是精神病学专业的医生给出的建议,而且对于肖斌的追问,也没有再提供什么有价值的补充。
直到十几楼以后,一个名叫“今令秋”的医生,给肖斌回了一贴。
那人用诙谐而略带调侃的语气,先是肯定了肖斌本人那些状似胡言乱语的发言的可能性,再好像探讨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询问他的所见所闻所感。
回帖一出,很快就引得肖斌在下面又回了长长一篇几千字的说明,跟讲故事一样,向这位愿意听他说话的医生仔细描述自己昨晚又“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云云……
就这样,肖斌和这位“今令秋”医生就仿佛一对网上笔友一般,你来我往地聊了二十多个来回。
虽然两人聊的内容,在旁人看来,完全就是在天马行空地瞎扯犊子,既缺乏逻辑性,又枯燥琐碎。
但谭夫人以一个心理学专家的眼光来看,这位姓今的医生,肯定也是个精通于心理疏导之道的专业人士,很懂得如何引动患者的倾诉欲,让对方觉得自己受到重视、被人尊重。
而且,这位今医生在当一个称职的聆听者之余,还能巧妙的回应和引导患者讲出自己病症的发生时间和持续情况,并且对其进行恰如其分的开导。
谭夫人看得出,随着交谈的深入,肖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医生越来越信任,到最后简直引以为知己,只恨不能求他替自己看诊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