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决一身侍卫服踏进椒房宫门时,来往的宫人们见到他,都松了口气,只道国舅来了,皇后娘娘总能宽慰几天吧。
一个小宫女红着眼跪在园中,守护着一盆几乎萎谢的牡丹。天气严寒,花卉本就难以养护,更何况还是最需要花心思的牡丹。
汲清河站在一边数落着她。连决经过时,扫了他一眼,说:“我府上的暖房里还有几盆玉楼春,等会儿给娘娘送来,别为难她了。”
“是。”汲清河合了袖应道。
小宫女连忙挪了挪膝,面朝连决拜谢。但是她不敢抬头,只是眼睁睁看着他的衣摆经过,带起了一道清冽的风。
汲清河跟上了连决,一路随他走向椒房殿。
“自打您把霍行泽引荐给娘娘,他就得了娘娘的青眼。现在他统领着金吾后卫,见到娘娘的次数比您还多。这长此以往,您真不怕养虎为患?”
连决脚步一顿,停下来觑了他一眼。
底下伺候的人每天琢磨的就是讨主子的欢心,眼见有人渐渐有了更受宠的势头,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儿。这倒与男女无关,只是他从汲清河的态度里寻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感情。
汲清河垂了垂清媚的眼睛,竟有一瞬恍惚像极了芳卿。
这又提醒了连决,他现在最烦姓霍的人。这种争风吃醋的桥段更是捅了他的心窝,仿佛老天都在嘲笑他的不如意似的。
连决按下一肚子的火,重新迈开脚步,生硬地甩下一句:“但凡争宠较劲都是各凭本事,我管不着。”
汲清河低头冷笑了一下,自是没让他瞧见。
来到椒房殿内,两人便不再说话。皇后正坐在桌前处理宫务,一笔一笔划着年节要准备的杂事。
她见连决来了,只是瞥了一眼,以为他来找她,顶破天也不会比她手里的事更大。谁知连决一张口,倒让她忘了落笔,提着笔杆愣住了。
一滴墨直直地“啪嗒”落在账面上。
“你说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臣弟说,”连决轻轻抬了抬嘴角,用说闲话的口吻重复道:“姐姐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咱们现在需要一个储君。”
皇后诧讶不已。
连决以前从不过问这些,哪怕她跟他商量、想找自家兄弟拿个主意,他都爱答不理,常常抖个机灵就揭过去了。
皇后将连决从小看到大,十八年了,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表现出对权力的兴趣。
“阿决,这些日子咱们姐弟疏于谈心。我瞧你在禁军风生水起,还想说你是最省心的孩子,结果倒是我疏忽了。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了?”皇后斟酌着问:“还是在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