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卿的脸被皇帝微微抬了起来,她却一直垂着眼,目光没有移动分毫,怕一看就看见他近在眉睫的脸。
皇帝和她一般大的年纪,还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所以那张天生丽质的脸总是令女子也自惭形秽。宫中的嫔妃都不爱争妍斗艳,因为在皇帝面前总像东施效颦,丑人多作怪。
离得近了,芳卿垂下的视线才落到他的衣袍上。靛青色的锦缎印着兰花底纹,散发着似沉香又或者泽兰的香气。
终于,细软的笔尖从唇间挪走,芳卿张了张口:
“陛下——”
“嘘。”皇帝让她不要打断,淡淡地问道:“朝廷的脂粉钱是没发给你吗。”
大燕的女官都有几项格外的津贴,像是服钗钱,生养钱。脂粉钱也是其中一种,芳卿这个品级的女官每月能领十两。
皇帝是想说她疏于打扮,应该说在他看来,芳卿打扮得甚至是有些粗糙了。
“臣每日埋首案牍,若多涂了脂粉,万一落进文书里,发出去可要让人笑话。”芳卿也爱调脂弄粉,只是比不上皇帝精通,“所以薄施胭脂,不失了官仪即可。”
皇帝似笑非笑,不以为然,又要给她画眉。
芳卿只得闭上眼睛。这回,那微弱的痒意又来到了眉间。
明明是夫妻之间的闺房情趣,却因为帝王有令,不得不从。弥漫着幽香的空气暧昧又浓稠,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从她的身前离开。
他让她睁开眼看镜子,自己也站进了镜中,和她一同注视着镜中的绝代佳人。
镜中的芳卿不能说像换了一个人,但皇帝的手法却放大了她的美。海棠红的口脂将她的容颜点出了天香国色,眼下的胭脂似天生一般楚楚动人。
芳卿照着镜子,丰神绰约,顾盼间都是妩媚的模样。
“还是你好看。”年轻皇帝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比刚才的笑容更具光彩。
他指了指妆台上的胭脂水粉,说:“这些送你。”
“谢陛下。”
“怎么不见你多高兴?”皇帝侧头打量起她,疑惑道:“不喜欢?”
芳卿凝神想着他的态度,没有留心自己的表情。听到他这么问,终于遽然警醒。皇帝赏了东西,怎么能不欢天喜地。
“回陛下,臣是发愁。”她从容回道:“臣只有一双拙手,画不出无暇的妆容,怕糟蹋了陛下赏赐的胭脂。”
“那朕天天给你画。”
皇帝随口一说,就是要她入后宫当妃嫔,不经意得像吃顿饭那样简单。
芳卿一听便跪了下来:“陛下……”
她跪着,皇帝也不说话了。一切静止,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日光流动的行迹。
少顷,皇帝不咸不淡地开口:“起来吧,朕说过不勉强你。”
不等芳卿谢恩,他已经自己转开了话题:“你说你想迁府,找好了没有?”
“回陛下,在皇城附近找了一处宅子。臣这几日就去看看,若是合适就定下了。”
“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