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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卿得了舒荣三千两,又收下了孙济海的一千两。弹劾的奏本里指责她贪墨,倒不完全错,她当不了清官,出淤泥也很难不染。
吓唬孙济海的话是吓唬他的,她拿到想要的东西就把他放了,毕竟答应了舒荣,会帮他粉饰太平。
遵循这些腌臜的法则未必能登上顶峰;但若是不遵循,则很难不输。
只是这次,她好像能赢。
芳卿不仅拿到了孙济海自己受贿的名录,还逼他供出了其他买卖提参的御史。公主党近几年屡屡通过御史攻讦旧臣和异党,她想收集他们行贿和弄权的罪证很久了。
薛平志私吞税银的案子也有了进展。如果他倒了,永康就如同断掉一臂。
整理好证据入宫前,芳卿去给霍成烨上了一炷香。
他以前的书房改成了灵堂,她隔段时间才来看他一次,但霍行泽每天都记得打扫。
今天的香案上也放着他生前喜欢吃的蜜柑,香炉里的香没有烧完,不知道是霍行泽点的,还是九如点的。
芳卿重新烧了一炷,仔细地插进了香灰里。
“这些日子没来看你,但却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她缓缓抬起目光,望着霍成烨的牌位,轻声对他说:“刚才也想了,收下那两笔钱的时候。”
“好像这些年,我每做一件错事,就会来找你说说。”
“因为你一定会对我说,’你没有错’。”
“以前你教我,对名节忠义,怎么能比得上对生命忠义。那时我云里雾里,现在总算明白了一些。”
“只是不知道,我现在这样是否如你期待的那样活着?”
霍成烨的牌位安静地立在袅袅青烟里,不会给她任何答案。
芳卿抬起头,重新对他说:“接下来我要走的路很危险,因为我不能再跟着公主,但也不想帮陛下。他们都帮不了我,我只能靠自己。”
“也正因为接下来的路很危险,所以我不得不和你分开,从这个家搬出去,再也不是霍夫人。”
“你是燕国的大英雄,也是我的明月光。这世上最不希望你的英名出现瑕疵的人,就是我。”
“但是夫妻同体,将来后人书写《燕史》,你的名字一定在将相列传里,而我……”
芳卿自顾说着,目光一直注视着霍成烨的名字。
她想给他编一段,若她随他写进将相列传,该是怎样的文句。可她起了个头,说了一句“妻郁氏”就说不下去了。
“事到如今,我已无所谓名节,只唯独不想负了你的英名。万一我将来被打为佞臣、叛臣,可不想因为是’霍夫人’,所以成了你在良史中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