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孤独邀麻猴子与那婆婆到门里暂住,那婆婆说不便打扰,麻猴子跳到萧梅面前道:“姑娘,你说的药方不是骗人的吧?”萧梅道:“只要找齐那几种药,照我说的吃上个把月准好,我也跑不了,有事情你找我是问。”
那日在船上时,萧梅一看便说那婆婆中了毒,又说长白山上有几种药可对症治疗,与施毒那人说得一致,是以那婆婆要与她一起走,上岸在客店里时,萧梅给她写了个药方,说能管用。
原来萧梅在枫庄三年,为能使自己病好,每日翻看医书,尤对使毒用毒深有独钟,这次折回枫庄安葬父母,更是将叶知秋的一本《毒经》偷了出来,她想自己武功不强,只能以施毒来为父母报仇了。
回到门里华孤独安顿好萧梅与林慕烟,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阮释冰的父亲阮老爹。
第三十四章 钗头凤
他换了身干净衣裳,买了几样华老爹平时愿意吃的食物,走在以前经常走的路上,心情却跟以前不一样了,大有物是人非之感。
走到阮老爹家院外,却见那张翰林的儿子张玉自里面出来,华孤独心中怦怦乱跳,心想阮释冰是不也在,但只见那张玉和几名家丁出来,却不见阮释冰的身影。
那张玉自小在该镇长大,也识得华孤独,此时竟如没有见到一般,扬头而去,华孤独见他衣着光鲜,气势凌人,不禁自惭形愧。
他见阮老爹雇请的丫头兰娟送完人站在门外,忙走过去招呼,哪知那兰娟一见到他,说道:“华大哥,不巧的很,阮老爹刚睡下,他说了谁也不见。”他常来这里,本与兰娟极熟,但此时却听她如此说,不禁喉头一堵,眼圈有些红了。
兰娟见他如此,心下也觉过意不去,但阮老爹几次吩咐,她也没有办法,便道:“华大哥,你把东西放下吧,待阮老爹醒了,我告诉你来看过他了好不好?”华孤独把手里东西交给她道:“那就有劳你了。”眼泪险些掉落,扭头便走。兰娟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阮老爹是心里有愧,不愿见他。
华孤独一阵疾走,来到镇边一条河旁坐下,望着河里,这条河边他与阮释冰常来,此时天气寒冷,河边已结了冰,河流中间还没有冻住,能看到河水微冒着白气慢慢淌过,想起平日经常与阮释冰坐在这里听她抚琴,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他也不知坐了多久,只觉暖暖的冬阳由热变冷,四野渐渐暗了下来。
听到后面脚步声响,他擦擦脸,回头看去,见是萧梅。
萧梅心情好像不错,见到他笑道:“他们说得不错,你真在这里,天黑了,回去吧。”华孤独站起活动活动手脚,与她一起往回走。
萧梅兴奋的道:“花…大哥,你猜我见到谁了?”华孤独道:“谁?”萧梅道:“阮师姐!她真是像林师姐说的,真是生的很美,真是无法形容。”
华孤独侧脸望着她道:“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萧梅道:“她现在就在门里,她听说林师姐受了伤,特意来看她。”
华孤独一听,扭头往旁边走去,萧梅急道:“你去哪里,不想见她么?”华孤独也不答话,径直往镇里一个小酒店走去,萧梅紧忙跟在后面。
华孤独进了酒店,坐在个空桌旁叫道:“店家,二斤酒,一碟花生米!”一抬头,见麻猴子与那婆婆正坐在另一桌用饭。
萧梅跟进酒店,看看周遭,眼珠一转,向麻猴子招招手,转身出去。
麻猴子忙一蹦一跳的出去。
华孤独心情烦愤,也不与他们搭话,只顾自斟自饮往嘴里倒酒,一些自伤自怜的诗词句子一齐涌上心头。
蓦地想起陆游与唐婉的“钗头凤”词,更是悲不可抑,连尽两碗,想起自己与阮释冰自小两小无猜长大后,那时只觉得好像前生就在一起,今生来世都不会分离似地,用食指蘸酒,也以“钗头凤”词韵,在桌上写道:“忆旧游,新雨后,竹马青梅不识愁;前世因,今日果,三生缘定,山盟海锁,诺、诺、诺。”想起义父华老爹与阮老爹见他俩情根深种,喝酒时为他们定下婚约之诺的往事,又是连尽两碗。
所有与阮释冰在一起的时光一幕一幕自脑中流过,直到此次下山,事情变成如此,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只觉事情离他已非常非常遥远,甚至连阮释冰的名字都好像那样陌生。又觉心灰意懒,万事都已与自己无关,谁都不想看见。
蘸酒接着写道:“伏虎手,断肠酒,木已成舟水难收;慧剑落,情思破,白山如昨,故人已陌,过、过、过。”倒一碗酒,一饮而尽,只听身背后一声熟悉的叹息。
他猛地回头,只见阮释冰站在他身后丈远处。
第三十五章 来生缘
晚间天气更冷,阮释冰披了件轻裘外氅。
她无声无息走进来,小小酒店被她容光所映,登时亮丽起来,在此酒店吃饭的都是到长白山的药商、参客,而非镇上居民,都没见过她,被她绝世容颜所慑,都停箸不食,张大嘴巴望着她。
阮释冰走到华孤独对面坐下,华孤独看看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低下头,强忍住不让泪水落下来。
只听阮释冰轻轻说道:“萧梅说你在这里。”她见华孤独不说话,轻声道:“孤独,我知道对不住你,当时也是情非得已,我也想见你一面,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你。”
华孤独这些日本来心里郁怒交织,此时面对她轻言细语,一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摇摇手道:“别说了,我都知道啦,阮老爹的身体如能康复,怎样都值得,你嫁入豪门,胜过与我这等人在一起百倍,我应当恭喜你才是,对了,没赶上喝你的喜酒,今天算是你请我喝喜酒如何?哈哈!”
他酒意上涌,狂气发作,喊道:“店家,有人请客,来坛好酒!”半晌无人答应,他站起自柜台内拽过一坛酒墩在桌上,倒上一碗,一口干掉。
阮释冰柔柔的道:“花骨朵,你这样我很难受,天下强过我的女子多得是,其实我才是配不上你,今生不能在一起,如果愿意,来生我们再做夫妻,好吗?”
华孤独内心一阵酸楚,仰头向上望望,涩声道:“你真的相信有来生么?”阮释冰如水的双眸望着他,轻轻说道:“我相信。”
华孤独隐约觉得酒店里怎么没人了,连跑堂伙计都不知去了哪里,他已有些醉意,也不去理会,见柜台后面摆放着一具瑶琴,取过放在桌上,道:“再弹一次琴给我听好吗?今生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听到。”
阮释冰在门中弟子里武功最高,可谓琴剑双绝,此时不忍拂他之意,试一下音,轻轻弹奏起来,是一首古曲“来生缘”。
华孤独听着琴声,只觉回到了从前,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与她私语,听她弹琴,漫步天池,徜徉水间,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琴声慢慢低沉,似有秋风冷雨,少女被吹飘而去,越来越远,任你千呼万唤,也无法回转。琴声几番转折,再与少女相见,她已嫁作人妇,韶华远逝,青丝化为白发。琴声悲转,佳人已逝,阴阳两隔,子规啼血,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