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同学外出回来了,楼道里开始出现笑语声,传到陆嫣的耳里,更加剧了她的慌乱。
根本来不及多想,拒绝的话就冲口而出:“不好。”
他滞了一下:“为什么啊。”
“因为我现在只想专心学习。”
旖旎的氛围慢慢消散,理智随之回笼,她坐正身子,瞥见满桌的功课,更觉得自己的决定很对。
“这矛盾吗?”
“反正在考上大学之前我不想谈恋爱。”
说完又后悔了,这说法留下的余地太多,无疑会给他一种错误的暗示,忙又补充道:“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他静了一会,再开口时,像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真不喜欢?”
这人……
反正只要在他面前,她时常会被被动、不安乃至局促的感觉所笼罩,到了这时候,这种陌生又难熬的滋味加重了,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所适从,她坚定地摇摇头:“嗯,不喜欢。”
也许她表现得太“冷静从容”,话一出口,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当头罩下。
以她对江成屹的了解,这人应该从来都没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到了这一次,非但被她拒绝了,还被拒绝得这么彻底,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时的脸色不会好看。
她顶住那股压力,垂眼盯着桌上翻开的一页课本。
两人相对无言,安静了好一会,就听他低声说:“我到底哪不好啊?”
她心莫名一软,细想想,这是她懂得婉拒男生好意以来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次了,不安之余,不禁拷问自己,怎么会弄得这么糟?以前的大方和委婉都跑哪去了。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同学回来了,见到教室里的情形,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有同学暧昧地笑起来:“江帅哥,你到我们六班来干什么。”
同学们的声音逼真又嘈杂,一传过来,陆嫣就被拽回了现实世界,再想想下午就要公布期中考试的成绩和排名,连仅有的那么一点心软都消失了,她定了定神,抬眼看他,不说话,但眼睛里拒绝的意味更加明显。
他的眼睛很黑,四目相对时,常常让她想起博物馆看过的中国水墨画,要是笑起来,水墨画里的墨渍就像化开来似的,一点一点渗进人的心里,此时因为主人情绪莫辨,那墨仿佛凝住了,黑漆漆乌沉沉的,无端让她心慌。
会不会刚才拒绝得太生硬了,她琢磨着要不要把话说得再漂亮点,就听后面传来塑料袋的沙沙声,邓蔓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她看上去很急,一进教室就径直朝陆嫣这边走过来,没料到看到江成屹,明显愣了一下。
江成屹慢慢直起身子,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知道她不想做他女朋友了。
陆嫣并不看他,自顾自盯着桌面,直到他走了,才暗吁了口气。
“饿坏了吧?”
邓蔓惦记着陆嫣没吃饭,也顾不上细问江成屹的事,先把东西放到桌上,刚要打开塑料袋,就看到了旁边的外卖,“咦,这是谁给你买的?”
不会是江成屹吧。
陆嫣慢慢收拾桌上的碗筷,轻描淡写地说:“刚才隔壁班的同学多买了几盒,我饿了,就让她们给了我一盒。”
邓蔓显然对这个说法存疑,可是陆嫣不愿深谈,她也不好追问。
陆嫣扒了几口饭,只觉得味同嚼蜡,半点滋味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陆嫣以腿伤做借口,不再去篮球馆,邓蔓回来教她动作时,她虽然学得认真,却已经做好了被除名的准备。
七中一向重视学生的综合素质培养,在发下来的学生守则里,明文规定所有学生必须要有一门课外特长,并以此作为高三选拔保送名额的一个重要指标。
而一众课外活动中,又数啦啦队最轻松活泼,所以高一一入学,就有无数女生自发前去报名,但因为对学生的身高和外貌有一定要求,最终只有三十位女生被选中。
要是就这么半途而废,陆嫣自己也觉得挺可惜的,等过几天脚好了以后,听说老师还是同意她归队,就又回去了。
到了篮球馆,她先做热身动作。
正抬胳膊呢,就见江成屹从后面更衣室出来,他穿着白球服,跟其他男生比起来,显得无比干净帅气,然而跟以前不同,这回他到了场中,看都没看她一眼。
加上教室里那回,他前后被她拒绝了好几次,而江成屹显然是个骄傲的人,并没有死缠烂打的癖好,从那天起,再也没来找过她。
这多好。她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