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追思什么句子,又继续写,一面说:“新诗跟旧诗不能比!我那年在庐山
跟我们那位老世伯陈散原先生聊天,偶尔谈起白话诗。老头子居然看过一两
首新诗。他说还算徐志摩的诗有点意思,可是只相当于明初杨基那些人的境
界,太可怜了。女人做诗,至多是第二流,鸟里面能唱的都是雄的,譬如鸡。”
辛楣大不服道:“为什么外国人提起夜莺,总说它是雌的?”褚慎明对雌雄
性别,最有研究,冷冷道:“夜莺雌的不会唱,会唱的是雄夜莺。”说着,苏
小姐来了。辛楣利用主人职权,当鸿渐的面向她专利地献殷勤。斜川一拉手
后,正眼不瞧她,因为他承受老派名士对女人的态度,或者谑浪玩弄,这是
对妓女的风流,或者眼观鼻,鼻观心,这是对朋友内眷的礼貌。褚哲学家害
馋痨地看着苏小姐,大眼珠仿佛哲学家谢林的 “绝对观念”,像 “手枪里弹
出的子药”,险的突破眼眶,迸碎眼镜。辛楣道:“今天本来也请了董太太,
董先生说她有事不能来。董太太是美人,一笔好中国画,跟我们这位斜川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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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珠联璧合。”斜川客观地批判说:“内人长得相当漂亮,画也颇有家法。
她画的 《斜阳萧寺图》,在很多老辈的诗集里见得到题咏。她跟我龙树寺,
回家就画这个手卷,我老太爷题两首七绝,有两句最好:‘贞元朝士今谁在,
无限僧寮旧夕阳!’的确,老辈一天少似一天,人才好像每况愈下,‘不须上
溯康乾世,回首同光已惘然!’。”说时摇头慨叹。
方鸿渐闻所未闻,甚感兴味。只奇怪这样一个英年洋派的人,何以口
气活像遗少,也许是学同光体诗的缘故。辛楣请大家入席,为苏小姐杯子里
斟满了法国葡萄汁,笑说:“这是专给你喝的,我们另有我们的酒。今天席
上慎明兄是哲学家,你跟斜川兄都是诗人,方先生又是哲学家又是诗人,一
身兼两长,更了不得。我一无所能,只会喝两口酒,方先生,我今天陪你喝
它两斤酒,斜川兄也是洪量。”方鸿渐吓得跳起来道:“谁讲我是哲学家和诗
人?我更不会喝酒,简直滴酒不饮。”辛楣按住酒壶,眼光向席上转道:“今
天谁要客气推托,我们就罚他两杯,好不好?”斜川道:“赞成!这样好酒,
罚还是便宜。”鸿渐拦不住道:“赵先先生,我真不会喝酒,也给我葡萄汁,
行不行?”辛楣道:“哪有不会喝酒的留法学生?葡萄汁是小姐们喝的。慎
明兄因为神经衰弱戒酒,是个例外。你别客气。”斜川呵呵笑道:“你即不是
文纨小姐的 ‘倾国倾城貌’,又不是慎明先生的 ‘多愁多病身’,我劝你还是
‘有酒直须醉’罢。好,先干一杯,一杯不成,就半杯。”苏小姐道:“鸿渐
好像是不会喝酒--辛楣这样劝你,你就领情稍微喝一点罢。”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