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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第1页)

皇太后只管难过,她摸摸嘤鸣的脸,又隔着被子摸摸她的肚子,哀声说:&ldo;只怕她自己还不知道遇喜了呢。好孩子,你素来看得开的,往常有了心事也和咱们说,可当了皇后,反倒拘谨起来,可见这个差事真不是人干的啊。&rdo;

太后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她也曾当过皇后,知道坐上这个位置,会被扼杀多少天性。嘤鸣早前和她处世态度很像,她之所以能岿然不动,还是因为不够爱死鬼先帝。嘤鸣则不同,她和皇帝两个那么好,越是感情深厚,夹在夫家和娘家之间,便越是艰难。

太皇太后虽然不满意太后的口无遮拦,但谁不是打这儿过的呢,说到根儿上其实也没错。

皇帝到底不愿意劳师动众,她们在暖阁里流连不去,他只得劝慰:&ldo;皇祖母和皇额涅先回宫歇着吧,叫你们陪着干熬,实在是我们的不孝。&rdo;

太皇太后和太后自知帮不上什么忙,留下反倒添乱,又徘徊了一阵儿,还是回去了。

那头的药终于熬得了,豌豆疾步送进来,皇帝忙取金匙给她喂药。万幸的是大半都咽下去了,周兴祖才松了口气,&ldo;这剂方子是《金匮要略》中的桂枝茯苓汤稍作了添减,可退热,并治孕妇血瘀癥瘕之症。臣等先前商议,娘娘症候来得太急,怕是与前几天的扎伤不无关系。想是娘娘因伤处隐晦,不好意思让臣查看,自己稍作清理就包扎起来了。才刚臣看了病灶,伤口一圈红肿不消,臣心里惴惴不安,只怕娘娘是患了破伤风,真要如此,那就回天乏术了。可眼下看来,娘娘并没有身体强直,口噤不能开的症状,还是要庆幸宫里用的都是金剪,伤口纵是感染,也不至于危急性命。&rdo;

皇帝如梦初醒似的,抚额说对,&ldo;她曾扎伤过,朕当时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不是破伤风就好,这会子药也喝了,皇后什么时候能清醒?&rdo;

周兴祖歪着脑袋说:&ldo;娘娘体热气虚,伤口感染,且近来劳心劳力,又兼遇喜,四下里夹攻便倒下了。其实那三宗倒是小事,最要紧的还是这伤,臣以二子消毒散替娘娘清洗伤口,倘或七天之内能消肿,那还有转圜,若是七天之内伤势不减,只怕伤毒进了肌理,皇上……心里就该有个准备了。&rdo;

皇帝勃然大怒,&ldo;准备?准备什么?你说朕要准备什么?皇后要是有个好歹,你,还有你们太医院那帮庸才,一个也别想活命!朕会杀光你们,诛你们的九族!&rdo;

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即便遇见再大的风浪,也不曾有过半点失态。可当他听见这段话,他就觉得自己要疯了,大开杀戒都不能平复他心里的恨和恐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一直小心呵护着这段感情,对她也算尽心尽力,为什么还要经受这样的考验?

他的雷霆震怒吓坏了所有人,满世界都是跪倒的身影,他无力地摆了摆手,&ldo;都滚出去,方子不对就再换。记好了,皇后平安,你们就平安。&rdo;

周兴祖磕了个头,飞快退了出去,殿里一时静下来,他看着床上的人,到这时才敢哭出来。

&ldo;齐嘤鸣,你要是不在了,朕也不能独活。&rdo;他拍拍她的脸,&ldo;皇后,二五眼,这回你又是装的吧?你想拿自己来要挟朕是吗?朕是你的丈夫,你信不过朕,你可真没良心!&rdo;

然而这回说再多挤兑她的话,她都不能蹦起来回嘴,说&ldo;您才没良心&rdo;了。他多怀念她叉腰骂街的样子,多怀念她窝在他怀里,搂着他脖子的样子。还有昨晚他离开坤宁宫时,她说&ldo;你抱我一下再走&rdo;……他后悔极了,为什么晚上没有回来,让她枯等一夜。他们大婚才三个月罢了,这短短三个月,难道就是一生了吗?

各种可怕的念头横冲直撞,绞得他心口生疼,他想抱一抱她,可又不敢,怕会弄疼了她。他只有坐在她床沿,一直陪着她,这当口把以前发生的一切都重新回顾了一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曾经那么神憎鬼恶,她还愿意和他在一起,看来这个人不仅心大,更有赈灾般博爱的心胸。

他又摸摸她的脸,由衷地说:&ldo;好人有好报,你会长命百岁的。&rdo;

这时德禄匆匆进来回禀,直义公全家上下都进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呢。皇帝叫传,齐家人进殿匆匆磕头,也不等皇帝发话,便起身往床前来。

侧福晋跪在脚踏上颤声说:&ldo;娘娘……嘤儿,全家都进来看你了,阿玛和额涅也来了,还有嫂子和弟弟妹妹们……你醒醒啊。&rdo;

纳辛站在地心,又不能上前,探着头使劲往前看,喃喃说:&ldo;是我害了姑娘,是我害了她……&rdo;

这深宫里,步步都是陷阱,好好的人说倒下就倒下了,连冤都无处伸。当初就不该进宫来的,拼着掉脑袋,也不该让嘤鸣填窟窿,纳公爷眼泪巴巴地想。然而至多不过是想想,他不敢有怨言,因为全家老小都送进笼子里来了,要是敢出言不逊,事儿就大了。

他的皇帝女婿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皇后前几天扎伤了腿,眼下伤口出了点纰漏。

纳公爷耷拉着脑袋说是,其实他很想问问为什么堂堂的皇后会扎伤,扎伤了还那么巧地发作起来,竟到了昏睡不醒的地步。人在谁家出的事,谁家就该负责,这得亏是帝王家,要是换了一般的亲家,非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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