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还考虑到季节的变化,公园里的花草树木可能会随着季节盛衰,春夏时公园也许会很繁华,但到了秋冬,可能就全部都凋谢,也无法吸引人们去玩了。所以白凉请了专门的园艺师来打理白园,春天夏天修剪花草,秋天冬天则往白园运耐寒的盆栽,将白园点缀起来,看起来不至于败落。这其中花费了多少钱白凉不计较,但他肯定不知道他这一小小的私心,养活了多少花农,给市民带来了多少享受。
但现在白凉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白园,他要告诉父亲,当年的冤屈都已经一一为他抚平,不管是害他身败名裂的k,还是落井下石的许升,全部都得到了报应。而且还将他留下来的配方给发扬了出去,并受到了顾客的欢迎和好评。
白凉等这一天等了六年有余,过去的六年里他也曾不安不甘,觉得无法坦然地面对父亲,压力过大时他常常夜里被睡梦吓醒,再也不得好觉,若不是有沈珩耐心相伴,白凉觉得他极有可能会因此精神失常。
而如今一切都得到了报应,白凉心上悬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从胜诉走出法院的那一刻,白凉感觉自己连身体都轻了很多。
所以他才有了勇气,在初冬临近傍晚的时分,独自来白湖看望父亲。
他自己开车,开他众多车子里最低调的那辆捷豹,路过市中心的时候,他停在了一家花店前,戴上墨镜口罩下车,买了一束百合。
花店老板害怕天气太过干冷,把他精心打理的鲜花都吹枯萎,正想方设法地忙活着给花朵们遮风挡雨,一时也没注意到来了客人。
白凉看着有点胖胖的花店老板费劲地把花搬来搬去,看起来是要找一个适合的地方放着,还听他自言自语,好像是在跟他的花说话。白凉顿时就觉得外面的寒风也没有那么冷了,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温柔有爱心的花店老板,如果从这个花店买到一束鲜花,那么他也会得到老板的一份温柔,把这份温柔送到父亲面前,父亲也会觉得欣慰的吧。
他担心惊扰到小心翼翼照理鲜花的老板,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站在店门口轻轻地问:“老板,可以给我包装一束白百合吗?”
老板听到有人说话,才发现店里来了客人,他连忙转身,把手上脏兮兮的手套摘下来,面带微笑地应道:“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包装纸呢?”
白凉:“灰蓝色的吧。”
心思细腻的老板闻言不禁打量了他几下,从衣着上看这个客人年纪不大,虽然他的脸被墨镜和口罩挡住了,但身上的气质还是透露了他的年龄。老板也没有想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买花还要把自己遮掩得这么严实,只当是天气太冷,年轻人身体素质不过关。
老板见过不少客人,本身也很健谈,经常能跟客人聊几句,所以下意识地就问道:“确定用灰蓝色的包装纸吗,小伙子买花是送给女朋友的吧,女孩子会比较喜欢紫色或者粉红色哟。”
白凉啊了一声应道:“不是送给女孩子的,是去给长辈扫墓用。”
老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灰蓝色刚好,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包装起来。”
白凉等老板包装的时间里,观赏起花店里的花来,这里有娇嫩的玫瑰,淡雅的康乃馨,热闹的满天星,还有一些白凉不认识的花,这么多花,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情愉快起来了。
花店老板的包装手法娴熟,没一会儿就抱着包装好的花束走了出来,白凉注意到花束里搭配了满天星,比起单独的百合,这样好像更丰满了些。
在他的诧异中,花店老板笑着说道:“满天星是额外送给你的,只算百合的钱,小伙子不要太难过了,与其缅怀过去,不如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啊?”
白凉接过花束,感激地看向老板,点点头说:“我会的,谢谢老板。”
去到白园时正好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间,这个时间段白园里很少有人会来,所以白凉才选择这个时候来拜祭父亲,以免惊动了别人。
这还是白园建成之后,白凉第一次在冬天的时候过来,他想象中的满目萧瑟并不存在。虽然树叶大多都掉了,草地也有些枯黄了,但树干下面刷了白石灰,草地上还插了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小草过冬了,不要打扰它”几个字,从字迹上看,应该是哪个经常来这里游玩的小孩子写的。这一切就意味着等寒冬过去之后,这里将会恢复生机。
白凉已经有一年多没来白园了,这次选了这个时间来,除了季节的决定的变化以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树还是那些树,花草还是那些花草,只不过其中多多少少有了些细节的不同罢了。
变化最大的应该是正中间的花圃,因为冬天太冷,又有可能随时下雪,能摆放在室外的花很少,所以园丁选择了可以在冰天雪地里生长的三色堇。
紫色白色黄色的花团团簇簇,开得热热闹闹的,给冬日里的公园添上了热闹的生气,白凉觉得很满足,至少这样就不会太冷清。
他捧着百合花走到巨大的墓碑前,将花束放到底下,然后抬起头仰视面前这块高大的纯白墓碑。
这个时候天色渐渐暗下了,白园里的路灯纷纷亮起,沿湖边的小道上两侧的路灯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好像连冰冷的湖水都柔和了起来。
白凉才发现原来这里的晚上也没有他梦境中的那么阴森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境产生了变化,因为已经帮父亲讨回了公道,所以良心不会再受到谴责,从而坦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