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再凝神盯着孙氏那缕银丝,她才三十二,却原来这么憔悴。
&ldo;和我再一起很苦吧。&rdo;他突然淡淡道,孙氏一愣神儿,喉咙发干,涩涩地问:&ldo;我没听清呢,你再说一遍。&rdo;
有些话说一次便够,没听到或许更好。
秦良不愿说了,仅缓着声安慰她:&ldo;你只管好生养病,莫再胡思乱想,这次的事我来替你压下。&rdo;
孙氏不敢置信的看他,这数十年来,她做的任何事,无论好的,亦或坏的,他总冷冷地袖手旁观,不愿参乎半点进来,现在却说要帮她!
&ldo;我仕途数年,这点人脉关系还是有的。&rdo;他转而去眺一枝桃花从窗棂横过,语气微喃:&ldo;更况比起红翘的死,这又算的什么。&rdo;
孙氏脸色突然白透如纸,胸口剧烈的起伏再遮掩不住,双手揪紧锦褥,嘶哑着嗓子喊:&ldo;我听不懂,你说的再明白些。&rdo;
秦良站起身,外头有人来了,他已打算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ldo;此后这个家让二房来执事吧,你……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rdo;
也不待榻上的妇人回应,他整了整衣襟,抚平袖口褶皱,素来就是个仪容楚楚的人,背着手朝门前走,帘子适实掀开来,是个年轻的丫鬟,面生的很。
&ldo;老爷!&rdo;行个礼,娇声嫩语的唤一声,手里托着碗黑糊糊药汤,可她眼里,却一水清澈的多情。
&ldo;嗯!&rdo;他轻轻颌首,看出年轻女孩儿心思,唇角微弯起一弧,侧身出得门槛外,自去了。
……
舜钰携着梅逊匆匆至馔堂附近,四处寻着田荣,恰遇见掌馔杜严,喝令站住,在此鬼鬼祟祟的,所为何事。
舜钰也不躲闪,上前做一揖,直截了当道:&ldo;学生寻膳夫田荣。&rdo;指指梅逊:&ldo;这是他远房亲戚的邻居,从肃州来,让捎句话儿给他。&rdo;
杜严一怔,这监生好大的胆子,膳夫是谁想见就得见的么,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囚徒。
舜钰看透他的心思,索性坦荡荡道:&ldo;他是外头招募而来的,一直老实本份,出了事我自会一已承担。&rdo;
杜严绝不是能以善恶两界所能衡量的,在国子监数月里,她深察此人的险恶与无所不用及。
列于国子监七品官,掌管全监师生衣食住行等事务,却似乎对监生有着某种独特的恨意,尤擅于戏耍他们,戏他们懦弱,又恨他们懦弱,十足的矛盾。
舜钰知自个若扭扭捏捏、弯弯绕绕、或面露惧色哀恳,便是着了他的道,会被他施着法百般羞辱,倒不如壮着胆豁出去,幸取能豁出个柳暗花明来。
杜严本就面凶之相,此时眼里火花簇簇,直勾勾盯着她看。
舜钰似乎都能听到劈啪燃裂声,忽儿有些不确定,是否给自己走了一步危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