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完婚(三)
岑雪小时候想要养猫儿,杜氏不让,说是那猫爪锋利得很,脾气也乖戾,不像狗儿,瞧着吓人?,但是赤诚热情,养熟以后是会认主的。
岑雪与危怀风在一块后,慢慢发现他?很黏人?,像是母亲嘴里认主的狗儿,每次两人?挨一块,他?都要来抱她。他爱低头埋在她颈窝里,不一定?是亲吻,但是会贴着她,嗅她身上的馨香。也爱揉捏她的手指,勾着那葱根似的指尖来回摩挲,厚茧擦着柔肤,激开一层层抵入心底的酥麻。
当然,他?有时候也会用别的方式来表达热情,譬如小狗儿见着久违的主人?,定?是要扑上前来,吐着舌头一顿猛舔的。他平日里很讲究,两厢见面?,看?一看?、抱一抱便行,可若是私下厮磨,便会缠着她不放,弄得人?呼吸急促,胸腔都快要被他侵占。
岑雪原以为那时候的危怀风算是很热情了,后来陪他?入眠,被?他?怂恿着胡闹了几?回,才知?道小狗儿根本不足以囊括他?的本性,在不加遮掩的爱念里,他?可以变身为一头恶狼。
那时候,岑雪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他?从灌木丛里掳走的一只小兔儿。恶狼顽劣,手里心攥着小兔儿,也不急着吃,就那么磋磨着,要欣赏它泫然欲泣的表情,听它不成声调的呜咽,诓它说一些羞于启齿的话语。
上一次,恶狼埋在小兔儿怀里,齿尖抵着小兔儿的心口,吓得那兔儿不迭求饶。恶狼便满足地笑起来,贴着小兔儿的长耳朵,诓:“你也来。”
小兔儿无奈,便也埋进它怀里,有样学样,舌尖稚嫩地动着,长耳朵被?吹得耷拉在脑袋上。
这?一次,似是耐性十足,恶狼的手法更多起来。小兔儿蜷缩在它怀里,嘤咛有声,也不知?恶狼究竟是在做什么,后来发觉疼时,已是为时晚矣。
春草、夏花两人?候在房外?,因知?晓今夜里头会发生什么,各自眼观鼻、鼻观心。秋夜岑寂,前厅的欢闹声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
约莫亥时一刻,外?面?的声响消停,房屋里的动静则大起来,两人?依稀听见隐忍的哭声。
待床前的铃声传来时,已快子?时,春草已然睡下,夏花负责值夜,提起精神,从外?准备热水走进屋里。灯架上的红烛已燃烧殆尽,光影绰绰,旖旎气息弥漫屋舍,衣物散落在拔步床的脚踏上。纱幔落着,夏花看?不见里头的情形,也不敢细看?,在屏风后放满沐浴用的热水后,匆匆离开。
原以为这?一趟便算是忙完了,谁知?快要天亮时,房里的铃声又响起,外?间?守夜的夏花一激灵,匆忙又往外?提水进来。
辰时,天光大亮,春草来与夏花换班,见她哈欠连天,不由关心:“昨晚没睡着,困成这?样?”
夏花撇嘴,往屋里头示意:“先别关心我,关心一下姑娘吧。”
新婚次日要给公婆敬茶,这?是大邺的规矩,也与夜郎国的习俗不谋而合。春草知?道这?件事耽误不得的,进来为岑雪梳妆,见人?已坐在镜台前,旁侧站着一人?,手里拿着胭脂盒,竟是危怀风在为岑雪描眉。
春草讶异,赶紧退回槅扇后。
“你……行不行呀?”
槅扇那头,传来岑雪的质疑声,旋即便是危怀风笃定?的回应:“别动。”
春草想了想,干脆先离开,关上房门后,一转身便又与夏花相见。夏花反应很是震惊:“又来了?!”
春草示意噤声,拉她走去檐下,道:“姑爷在为姑娘画眉呢。”
夏花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春草顺便交代?:“以后主屋里的事不要多嘴,姑娘、姑爷新婚燕尔,私下自然会恩爱一些。”
夏花委屈,回顾先前听见的那些动静,担忧:“可姑娘哭成那样,真没事吗?”
春草结舌,也不知?那样算是什么情况,严不严重,不及琢磨出结果,屋里传来喊人?的动静。春草道:“你先回屋歇着,我进去伺候姑娘了。”
夏花撇眉走了。
春草甫一走回新房里,便听得岑雪在嗔怪:“你看?你,画成什么样了!”
危怀风笑得前仰后合,大喇喇喊:“春草,你来。”
春草迎上前,看?见菱花镜里映出的妆容,差点失笑,抿着嘴忍住,接过胭脂盒,重新为岑雪梳妆。
“外?面?等你。”
危怀风留下一声笑,先行离开。
春草先擦掉被?危怀风画歪的眉,接着重新上妆,细辨岑雪脸色,见得其面?颊有光,嘴唇红润,整个人?神采奕奕,并不憔悴,不过眼睑底下有些青影,说话时,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
“简单化?一化?就行,头面?戴那一套。”
岑雪开口,指着镜台上挑选出来的一套金镶玉头面?,是成婚前危夫人?送来的。
春草应下。
新房外?,鸟语啁啾,秋风卷着枝头枯败的树叶,飘旋而下。危怀风一袭黑蓝相间?的交领锦袍,手束护臂,脚踏云靴,气宇轩昂地站在庭院一角,漫天秋色皆被?衬得黯淡。